我長歎了一口氣,對黃毛說:“當初小道士臨走的時候,大家明明已經說好了。帶走一對新人,就不再追究此事,誰知道他們轉過身來就殺光了賓客。那些妖魔是不是恨死了修行人?”
黃毛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那些賓客,確實是被修行人殺的,但是卻沒有人恨他們。相反有不少人痛恨那對夫婦。大夥都說,它們被帶走了,就老老實實地受死算了,偏偏要反抗,結果把小道士給弄死了,把大夥給害了。當時還有人四處搜尋它們,想要把它們抓起來交給修行人,好平息修行人的怒火。”
“這……這樣也行?”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黃毛:“它們……它們不想著團結起來反抗修行人,居然想著那那對夫婦抓了,送給敵人?”
“你這麼義憤填膺的幹什麼?”黃毛好奇的看著我:“你不是修行人嗎?”
“啊……我?我是修行人啊,不過,我就是有點看不慣這種行為而已。唉,這些妖魔,也真是有點不爭氣。魯迅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哼哼,你也不用恨他們不爭氣。活人不也這樣嗎?為了自己保命,什麼事做不出來?斷頭刀沒有砍到自己頭上,就可以繼續麻木的活下去,哪怕這把刀就在眼前了。甚至為了多活一秒鍾,可以把旁邊的人害死。這種例子又不是沒有?”
黃毛夾槍夾棒,義憤填膺的說了一通,我臉上有點掛不住:“你現在雖然死了,但是曾經也是活人啊,沒必要這麼看不起活人吧?你現在就像那剛在京城紮下根的人一樣,看見外地來的老鄉,那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比本地人還傲氣。”
黃毛冷笑了一聲,不說話了。
“後來呢?你說了這麼一大堆,和外麵那些東西有什麼關係?”我不想和黃毛吵架,更何況我們現在隻是暫時休戰,等外麵的轎子一走,說不定他還得對付我,所以我不想和他鬧得太僵。
“我還以為你隻顧著給活人正名,不想聽鬼新娘的來曆了呢。”黃毛挑了挑眉毛,淡淡的說:“這場風波平息之後,再過了幾百年,大多數人已經忘記這件事了,但是忽然間,修行界又掀起了腥風血雨。有一夥人憑空出世,專門獵殺修行人。”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沒有人知道他們來自哪裏。人們隻知道一點,一旦有修行人落單,肯定會被他們給殺掉。那段時間,是修行人最狼狽的時候,他們藏在山門當中,不敢出來。就算行走江湖,也是成群結隊。陣勢看起來很大,同時顯得很心虛。”
“後來修行人中幾個輩分高的老道召集眾人,商量了一個對策。派出去幾個膽子大的小道士,引誘那夥人上鉤。這幾個小道士是抱著必死之心去的,結果那夥人果然出現了,這時候,埋伏好的道士一擁而上,把他們當場抓住了。”
“他們是誰?”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們不是人。它們是妖魔。”黃毛歎了口氣:“他們一共二十一個人。十個人提著燈籠,十個人抬著轎子。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新娘打扮的人坐在轎子當中,指揮眾人。它們號稱鬼新娘。”
“就是外麵那一夥人?”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對方能把那麼多修行人嚇得不敢出門,這來頭可不小。”
“不,不是它們。”黃毛居然搖了搖頭:“當時道士們抓住鬼新娘後,又驚又喜。把它們帶到道觀,嚴加拷問。那二十個男的,一問三不知,而且不通事務,是最近才來到人世間的,它們的所作所為,都是受那新娘控製的。於是眾人又開始拷問新娘。那新娘倒也沒有硬撐著,直接把事情講出來了。原來,她就是當年被小道士帶走的新娘子。”
“原來是她。”其實我已經隱隱約約猜到是她的身份了,隻不過聽到黃毛說出來,還是有點驚訝。
“那麼,她是為當年冤死的妖魔報仇嗎?”我問。
“也是,也不是。”黃毛又繞著屋子轉了一圈,我發現他自從進了屋子,腳下就沒有停過,一直走來走去的,好像踩著的是燒紅的鐵板,燙腳。
“恩怨已經過去了幾百年,誰也不在意了,更何況,妖魔被道士帶走的事太多了,抄家滅門比比皆是,鬼新娘這根本不算什麼大事。所以那些修行人的意思,把鬼新娘當眾處死,以安眾人的心就算了。”
“要處死鬼新娘的那一天,山上聚集了四麵八方來的道士。火焰熊熊燃燒,鬼新娘被五花大綁的推過來。這像是一個儀式,在數萬名修行人注視下殺了鬼新娘,從此以後,道士們就可以繼續行走江湖,大耍威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