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我皺了皺眉頭,覺得這位貴客有點過分了,就算救命之恩,也不能這麼過分吧?
“本來人命關天,他救了我女兒,要多少錢都沒事,吃多少好東西都能給他弄來。可是他現在又變卦了。可能是見我們家老實巴交的,好欺負,容易說話,又提了個要求,要我女兒嫁給他。”
“什麼?這算什麼?”我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盯著張去病。
“是啊,這算什麼?”他苦笑了一聲:“可是這貴客卻振振有詞,說我女兒本來要死了,是他治好的,那麼我女兒就是他的人了,別說是娶我女兒過門了,就算是我女兒給他當小妾,當使喚丫頭,我們也得同意。”
“我呸,這家夥是幹什麼的?還小妾,還使喚丫頭,這是剛從老墳裏跳出來的封建欲孽嗎?”我大搖其頭:“照他的理論,那麼醫院裏的醫生,手底下不知道救過多少人了,豈不是亂套了嗎?”
“是啊,是啊,我們也這麼說,甚至想把他趕走算了。畢竟錢也花了不少了,心意也算盡到了。誰知道這客人剛走,我女人就又犯了病。後來幸好是客人沒走遠,才有把我女人救回來了。”
“客人說了,這病不能完全治好。我女兒隻有跟著他才能活下去。”
“那你們有沒有把你女兒送到醫院?”我揉了揉太陽穴,有點替張去病發愁。
“有啊,怎麼沒有,可是醫院什麼也查不出來。唉,估計這就是她命苦吧,我這一趟去湖城,就是打算買點結婚用的東西,再過幾天,我女兒就要嫁過去了。”
張去病心情很低落,嘀咕了這麼一聲,就不再說話了。而我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陪著他沉默。
忽然間,我想到了木妖,她和張去病家的情況何其相似?有的人,憑著一句有恩,就大肆索取,這已經不是做好事了,而是在趁人之危。
“我沒有男孩,隻有一個女孩。”張去病笑了笑:“我們家幾代單傳,傳到我這裏的時候,還是一個男孩,我爹怕我死了,給我起名叫去病。結果到我這裏,終於還是斷了香火。唉,對不起列祖列宗啊。”
張去病忽然變得有點激動,伸手在方向盤上一拍,正好拍在了喇叭上,汽車發出一陣尖銳的鳴笛聲。
我嚇了一跳,連忙安撫他的情緒:“別著急,別激動。”
同時我暗暗後悔:“這家夥……該不會是想不開來自殺的吧?”
我絞盡腦汁,搜腸刮肚的想了一點陳詞濫調,對他說:“其實你也不用太在意男孩女孩。現在不是舊社會了,男女平等,女孩不也一樣嗎?”
“嗯,你說得對,女孩也能招女婿入贅,到時候生了孩子還姓張,那我也就能閉眼了。”張去病點了點頭。
我有點哭笑不得,剛才還說那位貴客有封建思想呢,我看張去病身上的封建餘毒也不少啊。
誰知道他緊接著又幽幽的來了一句:“可是……要入贅的是那位貴客呢?”
我這才想起來,張去病剛剛還說,那位貴客要娶她的女兒。
“這很好啊。”我安慰他說:“既然貴客肯入贅,那不是兩全其美嗎?按照你的說法,你們張家後繼有人,貴客也不會再難為你們了。”
“不是啊,我看沒有那麼簡單。”張去病搖了搖頭:“這貴客很貪心,什麼都想要。他進了我們家門之後,我和我老婆,估計很快會被他趕走。至於我女兒呢?生的孩子八成不姓張,我甚至有點擔心,他會害死我女兒,再借著我的家產,娶個年輕漂亮的。”
我坐在旁邊沒有說話,心想,這張去病是不是倫理劇看多了?
“真是愁人呐。女兒現在死,我和我老婆傷心一陣子,家產還能留下。女兒過幾年再死,我和我老婆同樣傷心一陣子,但是家產落在那貴客手裏了。”張去病又點了一支煙,用力一吸,就吸下去了一半:“兄弟,如果是你,你怎麼選?”
“我麼……從理智上分析,當然是選女兒現在死。但是……”
“但是你肯定不會這麼選對不對?”張去病苦笑了一聲:“咱們都是人呐,活生生的人,怎麼舍得讓孩子死?就算讓她多活一個月我都願意。再者說了,萬一……萬一她將來死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