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想著，已經前進了很長一段路，秋石距離我們，不過二十步了。
因為距離的接近，我更能看清楚那些妖鬼在做什麼了。
他們不是單純的在墳塋中穿梭，而是在不停的挖墳，把枯骨從墳墓中取出來，扔到火堆裏麵去，像是劈柴一樣，燒得嗶嗶剝剝的。
枯骨燒著之後，冒出來青幽幽的火焰，像是鬼火一般。這種火焰沒有任何溫度，反而陰冷陰冷的，讓人忍不住裹緊衣服。
火焰上麵有一口大鍋，鍋裏麵是紅色湯汁，正在冒著泡。有一個小鬼拿著大鏟子，在不停地攪動，那副模樣，像是地獄裏麵專門刑罰冤鬼的陰差。
鍋裏麵冒出來白色的霧氣，向周圍彌漫開來。有一部分飄到了我和紅線身邊，我聞到了淡淡的腥味。
這腥味開始的時候讓人作嘔，但是聞了一口之後，就像是上癮了一樣，忍不住再聞一口。
我微閉著眼睛，正貪婪的呼吸這些霧氣，忽然有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口鼻。一瞬間，腥味不見了，變成了淡淡的香氣，還混雜著碘酒的味道……
我睜開眼，看到紅線正用手捂著我的鼻子。她見我清醒過來了，在我耳邊說：“別聞。死人骨，活人血，蒸騰出來的霧氣有毒，聞得多了，會影響人的神智，被妖物控製。”
“這麼邪門？”我嚇了一跳。
“嗯，你看看我師兄。”紅線指了指秋石。
這時候我們距離秋石已經很近了，和剛才的遠觀不同，我能看到他的表情。
他哪裏有鎮定自若的樣子？他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來。大鍋中蒸騰出來的霧氣，大部分都縈繞在秋石身邊，但是秋石口鼻附近的霧氣，沒有任何流動。
這說明，秋石沒有呼吸。他一直在憋氣。
“你看到了吧？我師兄就是在抵禦心魔。”紅線一臉憤怒的看著那些妖鬼，恨恨的說：“其實他們人多勢眾，完全可以一擁而上，把我師兄殺了，但是他們沒有，他們想控製住我師兄。畢竟我師兄是高明的道士，有了這麼一個傀儡，對他們很有好處。”
“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點了點頭，對紅線說：“你師兄隻要不呼吸就沒事了，他能堅持多久？”
“他……堅持七天七夜應該可以。不過……不呼吸就行了嗎？”紅線皺著眉頭說：“這種霧氣，會沿著他的毛孔，浸入到他的身體裏麵，時間長了，照樣會中毒。”
我歎了口氣，坐在一處荒墳後麵，有些頭疼的說：“不是我不救你師兄，現在他周圍有這麼多妖鬼，咱們怎麼接近？”
“殺過去？”紅線也沒有自信了，弱弱的問了一句。
“殺過去？就憑咱們兩個人，再加上這一把斷劍？你覺得可能？”我反問了一句。
紅線失落的低下了頭，過了一會，她又抬起頭來，盯著我說：“你不是一向很聰明嗎？你幫我想想辦法。”
“別，你別給我戴高帽子，你不是一向對我不屑嗎？”
“我隻是對你的膽子不屑而已，我師父說，膽小如鼠的人，往往狡猾如狐。你幫我想想辦法吧，在林鐵關家的時候，我就發現你鬼主意特別多。”
我苦笑了一聲，心想：“跟你一塊做事，真是到了八輩子黴了。你倒是把計劃定好了之後再拉著我來救人啊。現在好了，影子也見了，將軍山也爬了。卻卡在最後一步，要現場想辦法……”
紅線仍然一臉期盼的看著我，我隻能裝模作樣的回過頭來，觀察妖鬼的動作，希望能找到一絲破綻，讓我們偷偷溜進去。
沒有，沒有任何機會。
妖鬼們倒沒有刻意巡邏，但是他們人數太多了，到處都是，我們無論怎麼走，都不可能瞞過他們。
我正要告訴紅線這個噩耗的時候，忽然看到一件奇怪的事。有不少妖鬼，時不時就抱來一個紙人，在墳前燒了。
“紅線，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嗯……這個是因為，他們挖出來死人的骨頭燒火，心裏過意不去，所以燒一個紙人補償一下。如果死人的魂魄還在的話，失去了骨頭，可以寄托在紙人身上。其實，將軍山時間太長了，隻剩下煞氣和執念，哪還有什麼鬼魂？他們這麼做，也許隻是求個心安吧。”
活人死後，就變成鬼魂。但是活人與死人的關係，還不如妖與鬼的關係近。
這漫山遍野的小妖，居然能為死人做到這一步，真是令人驚奇。
忽然，我心中一動，意識到我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