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大開著,強光正好打在一塊墓碑上,上麵刻著幾個字:“白綾之墓。”
我馬上就明白過來了,林白荼這是給自己母親上墳來了。
林繼業關了車燈,招呼著我們下車了。
林白荼和林繼業打開後備箱,從裏麵抱出來一個大盒子。盒子很大,但是他們搬動的時候卻不見多麼吃力,裏麵裝的東西應該不重。
盒子被放到了白綾墳前,然後林白荼跪在那裏,開始一張一張的燒紙。
所有人都沉默著,誰也沒有說話。等紙錢燒完之後,林白荼忽然淒涼的叫了一聲:“媽,你可以閉上眼了。”然後她開始大哭起來,哭聲悲切,在寒風中尤為淒涼。
我和紅線對視了一眼,不知道林白荼上墳為什麼要把我們兩個給叫過來。
林白荼哭夠了之後,把那口大箱子打開了,我抬眼一看,頓時吃了一驚,裏麵躺著一個女人。但是略為一想,就放下心來了,因為這不是真的人,而是白綾的皮製成的草人。
林白荼把草人抱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白綾的墳頭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然後走到我和紅線身邊,低聲說:“我媽的皮是你們幫忙找回來的。現在你們幫她還回去吧,在九泉之下,她也會感激你們的。”
“被一隻鬼感激?”我心裏有點發毛:“這怎麼有一種被人惦記上了的感覺?”
林白荼卻沒有注意我的臉色,她塞給我一盒火柴:“去吧,在我媽墳前燒了,還她一個全屍。做完了這件事,你們要打要罵,我都受著。”
我還在猶豫,紅線已經把我手中的火柴奪走了,然後蹲下身子,點燃了人皮。
人皮裏麵填充的是稻草,一點就著。我聞到一股燒豬皮的味道,不由得捂住了口鼻。心裏有點忐忑,冒出來的怪味會不會有毒?
火勢越來越大,把周圍照的越來越亮,開始的時候,我還在心裏默念著,希望白綾入土為安,但是漸漸地我就發現不對勁了,這裏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火?
一個稻草人能燒多久,能燒多旺?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熄滅?
“紅線,這裏是不是不太對勁?哎?紅線,你在哪?”原本站在我身邊的紅線消失不見了,我再回頭,林白荼和林繼業也不見了。
我心裏一陣發慌:“糟了,到底還是中計了,林白荼打算怎麼對付我?”
我掉頭向遠方跑去,可是我忽然發現身後的鄉間小路不見了,不僅小路不見了,連高低起伏的墳墓,在寒風中搖擺的莊稼,全都失去了蹤影。
我能看到的隻有黑暗,我能接觸到的隻有黑暗。天大地大,我似乎已經無處可去了。
我呆呆的站在地上,足足有兩份秒鍾。忽然,我聽到身後有一個甜甜脆脆的童音,正在一聲聲的數著:“十,九,八,七……三,二,一。”
是誰在倒計數?
我猛地回過頭去,發現聲音是從大火中發出來的。我試探著走過去,發現火堆後麵有一片黑影,好像有人。
我正要看個究竟的時候,那大火忽然轟的一聲,比剛才大了十倍不止,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火苗給吞掉了。
我嚇得驚呼了一聲,連忙趴在地上,護住頭臉。
然而,火舌從我身上掃過去了,我卻沒有絲毫痛楚,就像是一陣溫熱的風,從我身邊吹過一樣。
我疑惑的抬起頭來,發現自己不是在墳地裏麵,而是趴在一棵老樹的樹杈上,下麵是一個很大的庭院。有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正蒙著眼睛,在院子裏摸來摸去,有一個老頭笑嘻嘻的跟在她身後。
這兩個人在玩捉迷藏?這裏是什麼地方?我是怎麼來這裏的?本來我要從樹上溜下來,但是轉念一想,今晚的事太邪門了,我應該觀望一下,有了把握再說。
那小女孩始終抓不到老頭,急得哭起來了,老頭連忙在她身後咳嗽了兩聲,引得小女孩一把抓過來,抱住了她的大腿。
小女孩破涕為笑,把眼睛上的白布拽下來,拍著手說:“爺爺,你輸了,該你抓我了。”
“哈哈,是爺爺輸了,好,該我抓你了,你可要藏好了。”老頭笑著蒙上白布,張嘴就開始計數。
小孩攔住他,歪著頭想了想:“爺爺,能不能讓我媽媽也來玩?三個人玩更有意思。”
老頭本來笑眯眯的,一聽這話,臉色忽然垮下來了:“小兔子,你是我們林家人。以後要學爺爺,學爸爸,做一個有本事的人,千萬不要和你媽學,知道了嗎?整天和她在一塊玩,能有什麼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