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快步走到圍牆邊,伸手在牆頭上一搭,胳膊一提,身子就輕飄飄的飛起來,一聲輕響,已經落在了牆的另一頭。
不得不數,從小在道門中修行,身手就是不一般。而我隻能用老辦法,先退出去十幾步,然後猛地跑了一陣,加速之後,才翻過了牆頭。
我落地之後,發現這小院裏麵雜草有半人高,腳下軟軟的,像是鋪滿了草根與落葉。這是一個廢棄的院子。
以前我經常來林家走動,從來不知道他們家還有這樣一個地方。照這麼看來,白綾那種冤鬼,棲身在這種院子裏麵,那是最合適不過了。
不過……紅線在哪?
我正在向周圍張望,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聲音淒慘的在我耳邊說:“扶我一把。”
我嚇了一跳,猛地一扭頭,看到身後蹲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月光照下來,隻見她麵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
我嚇得低呼一聲,隨手就把斷劍拿出來了。
“喂,是我,紅線。”她把頭發撩起來,露出整張臉讓我看。
這確實是紅線,隻不過剛才還神采奕奕的,怎麼一眨眼的工夫,就落到了這步田地?
紅線見我狐疑的盯著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剛才跳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把腳扭了。”
“噗……”我忍不住笑出聲來:“虧你翻牆的時候姿勢那麼優美,沒想到中看不中用。嘿嘿,哈哈……”
“你還說!”她衝我呲了呲牙,像是準備咬我一樣:“我剛從鬼門關爬回來,中氣不足,偶爾失手,有什麼好笑的?”
“不好笑,不好笑,回頭我大哭一場。”我一邊笑聲調侃,一邊伸手把她攙扶起來了:“你都這樣了,還能捉鬼嗎?”
紅線一瘸一拐,走到一棵老樹跟前。把右腳腳腕別在一段老樹根裏麵。
“你這是要幹什麼?”我好奇地問。
“正骨。”紅線答了這一句之後,就雙手交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後右腿一用力。我聽到從她的腳腕出傳來哢嚓一聲悶響,緊接著紅線一聲悶哼,坐倒在地上,黃豆大小的汗珠從她的額頭上滴滴答答的落下來。
我看的驚訝不已,連忙蹲下去問:“你怎麼樣?”
“我沒事。”她把腳從老樹根裏麵收回來,稍微活動了一下,有些虛弱的說:“沒事了,可以繼續捉鬼了。”
我看她臉色煞白,剛才的痛勁還沒有過去,就掙紮著要站起來捉鬼,不由得有點生氣:“你這是何苦呢?耽誤一分鍾又能怎麼樣?”
“一分鍾都不能耽誤。”她咬了咬嘴唇,臉上露出一絲堅毅來:“道士可以偷懶,但是妖魔鬼怪不會偷懶。誰知道這一分鍾之內,又有多少無辜的人遇害?”
我無可奈何,隻得攙扶著她向前麵走去,誰知道紅線堅強得很,隻是被我扶著走了兩步,就輕輕地掙了掙,可以自己行走了。
這小院除了滿地雜草之外,還有幾間屋子。從遠處看,這屋子平平無奇,和普通的瓦房沒有什麼區別,等我們走近了之後,都吃了一驚。這是佛堂啊。
佛堂裝了兩扇木門,但是木門已經腐朽不堪了,我們站在門口,可以通過木門上的大縫隙,從容的觀察裏麵的情況。
借著屋頂漏下來的月光,我看到裏麵砌著一座供台,供台上麵坐著高大的佛像。除此之外,佛堂中空無一物。
“這裏不對勁啊。”我皺著眉頭說:“一個大家族裏麵,有一座荒廢掉的院子,就夠可疑的了。更可疑的是,荒廢的居然是佛堂。林家人不怕神佛怪罪嗎?”
“嗯,確實不對勁。”紅線也附和著說:“冤魂野鬼,在哪裏藏不好,要藏到佛堂裏麵來,佛門聖地,怎麼能藏汙納垢,這不是找死嗎?”
“這有什麼稀奇的?道門中不照樣藏汙納垢嗎?”
“咦?道門什麼時候藏汙納垢了?”
“哼哼,比如……嘿嘿……”
“大色狼,你什麼意思?別陰陽怪氣的,你找死啊?”
“捉鬼,捉鬼,咱們別窩裏鬥了。”我指了指佛堂,總算哄得紅線把長劍從我脖子上拿下來了。
我們兩個輕輕推了推木門,木門吱扭一聲,打開了。我發現這扇門看起來殘破,但是推動的時候卻沒有多少阻礙,這說明門軸並沒有壞掉,而且門框上也沒有落下多少灰塵來。
我舉起手機在這裏亂照,嘀咕著說:“白綾在哪?你察覺到了趕快告訴我啊。”
“我隻知道她藏在這間屋子裏,再細微的就感應不到了。”紅線在供台上摸了摸,找到了火柴,然後把供台上的長明燈點燃了。
長明燈,顧名思義,償命不熄,但是這裏的燈偏偏熄滅了。
紅線剛點燃它的時候,它的火光像是一顆綠豆一樣,又小又弱,根本不足以照明。但是幾秒鍾後,火光烤化了燈油,它也就越來越明亮了。
借著這燈光,我們終於看清楚了屋子中的布置,而這布置,也讓我們嚇了一跳。
我看到地麵上,牆上,屋頂上,全都是壁畫。壁畫中的形象,無一例外,都是惡鬼,有殺人的,有剜心的,有掙紮哭號的,有瞪著通紅的眼睛尋找獵物的。
它們個個猙獰無比,打量著闖進佛堂中的每一個人,看得我心驚膽戰。即使是一向自詡膽大的紅線,都吃了一驚,向後退了一步。
而供台上麵的佛像,也被長明燈映照清楚了。我看到佛像的麵容完全沒有常見的鎮定自若,寶相莊嚴,反而一臉驚恐與害怕,好像被萬鬼圍繞,已經嚇破了他的膽子一樣。
紅線拽了拽我的衣袖:“大流氓,你有沒有發現,這個佛堂,好像有點麵熟?”
“嗯……和侯贏在精神病院畫的壁畫很像。”從看到佛堂真麵目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起侯贏來了。
“沒錯,沒錯。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紅線把對壁畫的懼意拋到腦後,摩拳擦掌,又興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