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樓道,燈泡早就遺失不見了,隻剩下布滿灰塵的燈座被電線倒吊在房頂上,像是投繯自盡的屍體。
一團漆黑中,隻有紙錢的綠光在地上跳躍,像是一個幽靈在起舞。木夭的臉也被這火光映的青幽幽的,煞是嚇人。
我看到這一幕,猛地打了個哆嗦。我隻有一個念頭:今晚怪事太多,此地不宜久留。
我轉身就要回去。可這時候,飛舞的紙灰在半空中詭異的轉了半個圈子,飄飄蕩蕩落在了我肩膀上。我頓時感覺一陣寒意襲來,手腳頓時不聽使喚了,隻能僵直的站在那裏,動彈不得。
我張了張嘴,卻難以發出聲音,隻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
安靜,這裏太安靜了,隻有木夭的祈禱聲,像呢喃,像咒語,像歎息。
我使勁咬了咬舌尖,想要保持清醒,卻用力過度,把舌頭咬破了。一股血腥味充斥我的口腔,與此同時,我意外的發現雙腿能動了。我轉身想逃回房間,卻忘了在這裏僵立了太久,腿腳早就麻了,結果隻走了一步,身子就是一個踉蹌,咣的一聲,撞在了門框上。
這一聲剛剛響起來,燃燒的正旺的紙錢噗地一聲,全部熄滅。紙人身上卻詭異的冒出來一團火焰。
木夭的身子猛地一震,然後緩緩地回過頭來,雙目呆滯的看著我。她張了張嘴,像是要說話,可是卻沒有發出聲音,反而有鮮血流出來。
“喂,你怎麼了?”我慌了,扶住她喊了一聲。
木夭沒有回答我,隻是從她的鼻孔裏,耳朵裏,眼睛裏不停的淌出血來。隨後,她脖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我蹲在她身邊,腦子裏麵一片空白。
七竅流血,木妖為什麼忽然七竅流血?
我在木夭的脖子上摸了摸,已經沒有脈搏了。
死了?她死了?我的腦袋嗡的一聲,瘋狂的向樓下逃去。漆黑一團的樓道,高高低低的台階,踉踉蹌蹌的腳步。像我的人生一樣,拖泥帶水,看不到光明,全都是坎坷。
我摔了幾跤,卻感覺不到疼痛。或者說,習慣了就麻木了。
直到連滾帶爬的來到樓下,我才稍微定了定神。我斜倚著一棵老槐樹喘粗氣,兩眼望著不遠處的高樓,有些不知所措。
我以前是做安保工作的,也不是沒有見過死人,我今天為什麼要逃?難道是因為,木夭燒紙錢,擺紙人,把我嚇到了?還是我接受不了木夭這樣一個漂亮姑娘忽然死去?
想到木夭死了,我心裏一陣難過。但是這時候理智還是占了上風,我掏出手機,打算報警,畢竟木夭死在我家門口,我得擺脫嫌疑。
我使勁揉了揉臉,低聲說:“鎮定,鎮定。”然後拿出來手機。
就在我要撥通電話的時候,身後忽然伸出來一隻冰涼的手,一下把我的手機奪走了。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見身後站著木夭。
她直挺挺站在那裏,直勾勾盯著我。她臉上滿是血跡,在慘白色的路燈下尤其恐怖,詐屍了,她詐屍了。就算我這種見過大場麵的人,也忍不住要尖叫一聲。
然而木夭卻沒有給我尖叫的機會,她用手捂住我的口鼻,用力一拽,拉著我藏在了綠化帶後麵。
我瞪著眼睛看著她,心髒劇烈的跳動著。
她的臉慢慢地湊過來,在我眼前一點點放大,一直湊到了我後脖頸上。我心裏一陣發寒,想象著她伸出尖利的牙齒,要咬斷我的脖子了。
巨大的恐懼讓我掙紮起來,而木夭忽然在我耳邊低聲說:“別怕,我沒死。”
她把手指豎在嘴唇前,衝我噓了一聲。然後拿出來一隻手帕,蘸了蘸草葉上的露珠,把臉上的血擦幹淨了。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氣,溫熱的呼吸灌到我的脖子裏麵,看來她確實沒事了。
我正要問她剛才怎麼回事的時候,木夭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一個方向。
我慢慢地探出頭去,卻發現遠處的黑暗中走來了一群人。
這群人穿紅戴綠,為首的胸前掛著大紅花,後麵的抬著一頂紅轎子。他們靜悄悄的,誰也沒有發出聲音。
我頓時明白了,這是迎親的隊伍,估計是來接木夭的,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找來了。
我回頭看了看木夭,她的臉在路燈下有些蒼白,她正一臉緊張的盯著那些人,右手緊緊地抓著我的手掌。指甲刺進了我的掌心,我疼的直咧嘴,可是在這種環境下卻不能發出聲音,真是夠憋屈的。
迎親的人已經走到樓門口了,他們排著隊上了樓。幾秒鍾後,又兩手空空的走了下來,他們四處分散開,在小區裏麵仔細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