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你身手依舊這般了得。”
雲峘依舊沉默著,隨手拉了張椅子坐下,源初也不以為忤,輕輕將玉簫擱置在麵前的玻璃圓桌上,轉身進屋裏再拖了張椅子出來,笑望著他道,“若琛那小丫頭這麼容易便放你出來了?”
“她這次沒有再問我那個問題了。”他沉吟片刻,倒是沒有理會源初的發問,自顧自地喃喃道,“我不是應該更加放鬆才對麼,可是這會兒我居然很失落,覺得心裏空空的……”
源初一怔,呆愣了片刻,身後的深藍色天鵝絨窗簾隨風浮動,細碎而淩亂的發絲遮去了他此刻複雜難辨的神情。很快,他就恢複了之前的憊懶模樣,言笑晏晏地走過去坐下,望著麵前神情落寞的男子,緩緩道,“怎麼,她沒有吵著鬧著問你什麼時候上門提親你便覺著失落?想必小琛也是體諒你的難處,你倒是這般不識好歹。”他不是不知道雲峘曾多次明裏暗裏向阿瑪提及他和若琛的事情,但是阿瑪總是不著痕跡地把話題岔開,要麼就是顧左右而言他。明麵上稱讚雲峘智勇雙全,前程似錦,轉過身卻一臉鄙夷地對自己說“且不說他隻是一個小小參將,他一個娶過親的人憑什麼我要把你妹妹嫁給他!”即使他向阿瑪解釋,雲峘那過世的夫人是自小便定下的娃娃親,況且她與雲峘卻並未有夫妻之實,仍然不能改變他那強硬的態度,隻冷冷的一句,“那又如何,如此便應允琛兒隨他去那苦寒之地麼?癡人說夢!”
“隻怕,如今連琛兒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和她之間會有未來了。”他歎了口氣,眼裏一片蕭瑟。
源初見他如此,便寬慰道,“怕什麼,大不了你帶著小琛遠走高飛啊!”反正這京城也不見得是個好地方,能和自己心愛之人在一起,即使做一對貧賤夫妻,想必亦是美事一樁。況且,雲峘孤身一人來去自由,不像他,肩負著一個龐大家族的興衰存活,連想一想都是一種奢侈。
“你倒是舍得讓你妹妹跟著我過那清貧的日子。”雲峘望著他,眼裏似有動容,思量片刻,又緩緩道,“其實真正讓我動搖的,是琛兒的心意,你明白麼?”
源初不動聲色地把玩著手裏的茶杯,許久,才若有所思地抬眸看他,“你認為,小琛傾心於你僅僅是因為你曾經救過她?她對你的感情隻是在報恩麼?雲峘,你何時變得如此不幹脆了!”說至此處,他起身負手而立,轉過頭不再看他。心裏對自家妹妹倒是生出了幾分憐惜,她曾站在一片海棠花雨中語氣堅定地告訴他,即便從此遠離了這錦衣玉食的生活,即便日後荊釵布裙,粗茶淡飯,她也願陪伴在他身旁,不離不棄。她的笑容那樣燦爛,在陽光下周身似乎籠著一層耀眼的光暈。而這個她願意為之放棄一切的男人,卻仍在質疑她的感情,不禁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