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1 / 1)

素衣去林府送完信,便匆匆趕回醫館,像往常般把院子裏曬了一天的藥草搬回屋子裏,又整理了一會兒書房,天色便已經完全暗下來。她點了盞燈,在前院的診室裏守著,直到深夜,仍不見宿安回來。心裏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安,冷靜下來想想,或許,宴會結束之後她便直接回家了呢。聽說林少爺也去了,定是他把小姐送回去了,一定是這樣。想至此處,便忍不住打算回宿府看看,一出門,才反應過來此刻隻怕大家都睡了,貿然回去定會驚動老爺,到時候恐怕連宿安參加宴會的事也瞞不住了。如此一來,不免心急如焚,她試著說服自己,再等一晚上,明早天一亮就回去看看。

空蕩蕩的醫館看起來無比寂寥,皎潔的月光竟為這小小的院落增添了一絲冷清。空氣裏彌漫著各種藥材的味道,晾曬過的細長甘草靜靜躺在竹篩上,平時散亂的醫書此刻整整齊齊地摞在桌旁,窗台上幾盆鈴鐺花幽然綻開,淺藍色的花瓣在月光下晶瑩剔透。她驀然想起,數月前宿安抱著一盆鈴鐺花走進來,笑盈盈地道,“素衣,這花叫桔梗,花姿寧靜高雅,花色嬌而不豔,藍中帶紫,紫中帶藍,甚是好看。而且,還是一味不錯的藥材呢,你可要幫我悉心照顧它呀。”

不知不覺,她竟在燈下守了一夜,匆匆忙忙趕回宿府一問,采苓茫然地搖了搖頭,“沒有啊,大小姐沒有回來過呀。”她心裏一涼,簡單地交代了幾句便匆匆趕往林府。

“你說,她一夜未歸?”墨黑的眸子裏看不出一絲波瀾,林夏冷著臉,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見他並未說明自己有何打算,素衣很不放心,正欲開口,卻在看見那道冷厲眼神之後低下了頭,隻回了句,“奴婢知道了。”便失落地退了出去。

待那腳步聲消失之後,林夏轉過身望向屏風後的年輕男子,“出來吧。”

“喲,人家小姑娘好不容易求你一次,你就這樣把她打發走了?”隻見那男子一襲青衫,手握折扇,緩緩從屏風後麵走出來,見他此刻眉頭緊鎖便忍不住打趣道,“這會兒知道擔心了?”

“我當然擔心了,”林夏全然不理會他戲謔的口吻,說道,“她知道的太多了,隻怕他們不會放過她的。”

“這……”戴疏沉吟片刻,“這那桐雖然平日裏賣官鬻爵收受賄賂的勾當幹的不少,但應該不至於傷人性命。這杜明昌可就說不準了,他黑白兩道通吃,勢力範圍又廣,他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啊?”話至此處,他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湊到林夏耳旁說道,“聽說他堂口的弟兄們個個都是背過人命債的,手段殘忍的很呐。我看你這細胳膊細腿的,還是少管閑事的好。”說完竟伸手想要捏他的臉,被林夏一把抓住手腕,痛呼一聲,“虧我老爹平日裏誇你斯文俊秀是個謙謙君子呢,這會子如此粗魯,哼。”

林夏看他漲紅了臉的滑稽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戴先生穩重練達,怎就生出你這樣的活寶。”

兩人一番調笑過後,都沉靜下來,戴疏安慰道,“她既然是在那府失蹤的,就不必過於擔心,有源初那小子在,你還怕誰傷了她不成?”林夏仍微微蹙眉,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昨夜她離開那處庭院時弱不禁風的背影不時浮現在腦海裏。見他並未搭話,戴疏又道,“我爹讓我來問你,可想到什麼法子救那汪精衛?”

“我最多能暫時保住他的性命,想要立馬放出來,恐怕沒那麼容易。”

“哦?什麼法子,說來聽聽?”戴疏兩眼放光地望著他。

林夏隻是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吐出兩個字,“善耆。”

戴疏一聽,亦了然一笑。肅親王善耆,皇親裏麵罕見的有頭腦,有見識,且品格高尚之人。如若這案子交給他來審理,那汪精衛倒真是保住了半條命,至少不用擔心被牢裏的私刑給折磨的半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