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章 水底月為天上月(二)(2 / 2)

“明侯哥,假若有一天我先你而去,你會怎樣?”有一天也是在一棵老柳樹底下,藤原依依躺在徐明侯的懷中,仰著臉問他。

“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思索了半晌的徐明侯說道。

“想不到明侯哥也有江郎才盡的時候,你不是討厭元微之的為人嗎,怎麼會記住他的詩呢?”徐明侯頓時覺得自己失言了。對於元稹的詩作,徐明侯不是很討厭,尤其是元稹的悼亡詩寫得情真意切,他在七八歲的時候就把這些詩背過了。長大後在父親的熏陶之下對於元稹的作品他是極端的排斥,沒有想到這次情急之下竟然把元稹的的詩搬了出來。

藤原依依抬起手來撫摸著徐明侯的臉龐,繼續說:“明侯哥,誰說我平生未展眉,難道這天底下還有比我更加幸福的人嗎?我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在嫉妒我甚至在恨我。我現在就是立刻死了,今生也知足了。倘若真有那一天的時候,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你能從過去走出來開始新的生活,隻有這樣才是蒼天對你的公平啊!”“胡說,怎麼越說越像真的一樣!”原以為妻子和自己開玩笑的徐明侯突然發現藤原依依不像在開玩笑。

一想到妻子,徐明侯的心情一下子又煩躁起來。

這時候,一個俏麗的身影正從北麵的大道上緩緩而來。不用問徐明侯也知道來人是於廣憶,他的心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於廣憶早已經看見在大樹底下立著的徐明侯了,她快走幾步來到徐明侯的跟前,叫了一聲:“明侯哥。”

一股幽香直衝徐明侯的鼻孔,他知道這是來自法國巴黎的香水味道,藤原依依使用過這種品牌的香水。

“讓你背了這麼多日子的黑鍋,難為你了小妹。”徐明侯故作糊塗。

但是於廣憶心裏明白得很,她立即說:“我沒有背什麼黑鍋啊,哥。”

“外麵盛傳我們倆要成親,你我都還蒙在鼓裏呢?”徐明侯決心把糊塗裝到底。

“難道不是嗎?”於廣憶問,她吐氣如蘭,熏得徐明侯意馬心猿。

徐明侯在於廣憶麵前幾乎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他使勁收住自己的心緒,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小妹,這怎麼可能呢?我可是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啊!愚兄魯鈍之人,而且就像這龍吟河裏的水快要到了冰封的季節,怎麼敢耽誤賢妹青春年少?”

“明侯哥,還記得你和嫂子大喜的那一天嗎?您一定記得在那一天有一個小女孩稀裏糊塗地撞到您的懷裏,也就是從那一天起,這個小女孩就有了一個願望:今生要麼不嫁,要嫁就要嫁徐明侯。這個小女孩就是我,哥博聞強記一定不會忘記這件事吧!我不相信緣分,但是我相信這就是前生的安排。”

於廣憶喁喁訴說,徐明侯聽得目瞪口呆。

月光把兩個人的影子拉長、拉長,一直延伸到河裏。蟲聲啾啾,夜涼如水。好半天兩個人沒有說話,站立著像兩座雕像。

“小妹,現在我的心裏滿滿當當,已經不能再有別的女子的位置了,這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愚兄怎能做如此之事?”徐明侯鼓足了勇氣說。

此時的於廣憶正挽著拂到臉麵上的柳條玩耍,她把柳條纏到手指上然後再鬆開,如此反複多次。

聽到徐明侯如此說,於廣憶“撲哧”一笑說道:“是嗎?明侯哥,你敢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一分鍾嗎?如果敢的話,我就相信你的話,從今天起我就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吧!”

徐明侯又產生了落荒而逃的念頭。

“我突然想起了一副對聯,隻記得上聯,忘記下聯了,明侯哥能否替我想想。”於廣憶突然轉變話題。

徐明侯心內釋然。對聯是他的拿手好戲,從小到大沒有人能難住過他。“賢妹請說。”徐明侯信心百倍地說。

“水底月為天上月。”於廣憶看著鋪滿月光的龍吟河吟道。

徐明侯一下子愣住了,並不是因為對聯太難,而是他無法說出下聯。於廣憶剛才說的對聯是北宋時期寇準和楊大年的一副絕對,上聯是水底月為天上月,下聯則是眼中人是麵前人。而這個下聯是徐明侯所不能說的。

“小妹,夜深露涼,還是回去吧。”徐明侯隻好再次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