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如焚的他曾經想在押運商誌英到商芝鎮的路上進行劫持,然而,一個連的押運隊伍外加兩挺重機槍的火力配備使得他隻好放棄。
挨到最後,王其禮不得已決定在槍斃商誌英的現場實施行動,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現場的氣氛出奇的安靜,大多數人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來的,很少有人對商誌英的被槍決表示同情,更談不上義憤填膺了。
其時,王其禮就站在於昭湘的身後,商誌英也已經看到了他,他對著王其禮笑了一下,這笑容中包含著無數的含義,隻有王其禮一個人懂得其中的一二,隻是這微微一笑就差點讓王其禮昏厥過去!
周圍有無數的人,但是在王其禮看來,他好像孤身一人靜立在茫茫的曠野中,他感到了莫名其妙的冷,他的心和他的身體一起瑟瑟發抖!
當槍斃商誌英的槍聲響起的時候,王其禮一下子昏過去。大多數人都以為他是被槍聲嚇昏了,也有少數人認為他是饑餓過度所致,沒有一個人能想到王其禮與商誌英之間有如許深的淵源。
孤立無援的王其禮在槍斃商誌英的第二天就踏上了去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道路,這一路他幾乎是要著飯走的,他已失魂落魄,無心做其他的事情,他隻想快點回到根據地,用時間來舔平他心靈上的創傷,一切都像在夢裏,但卻是事實。
然而,一場更大的噩夢正在等著他。王其禮的雙腳剛剛踏上蘇區的邊緣,就聽到一個不幸的消息,肅反運動再次擴大化,無數的紅軍將領又倒在自己人的槍口之下!
身體、心理雙雙垮台的王其禮還想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雖然他知道吳鉤和自己都是從井岡山過來的,一直得不到鄂豫皖領導尤其是張國燾的信任,但是他還是抱著一絲希望打聽吳鉤的消息,他不敢回到原部隊,因為一旦吳鉤在被肅反之列的話,自己肯定在所難逃,自己是有一萬張口也說不清楚。
他的入黨介紹人是商誌英,他從軍以來的上司一直是吳鉤,商誌英已經犧牲了,如果吳鉤不保的話,自己就像覆巢之下的鳥蛋,是絕不能保全的。
王其禮在蘇區的邊緣偷偷地打聽吳鉤的下落,足足等了半個多月,他才打聽到吳鉤早就被槍決了,而且死得很慘,身上中了十幾槍才倒下,倒下的時候雙目圓睜,目光如炬,很是瘮人!
至此,王其禮徹底絕望了,湛湛青天,茫茫大地,何處是歸程!王其禮就像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嬰兒,苦苦地掙紮在死亡線上。
這一時刻,他想起了自己的老父親,更想起了他的嬌妻和一雙兒女。他想到了回家,回家的念頭一旦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便如決堤之水,亦如一劑強心針,他的頭腦中立即重新亮出了生活的希望。
這麼多年來,他把一切的一切都奉獻給了他所熱愛的共產主義事業,他把自己的七情六欲統統封閉起來,父母妻兒幾乎沒有擾亂過他的思維,現在,應該是回家重敘天倫之樂的時候了。
王其禮又重新抬起沉重的腳步,向著他的家鄉——河南省南陽縣王家村出發了。
等到王其禮進入南陽境地的時候,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正常人的樣子。他眼窩深陷,麵如骷髏,散亂的頭發足有一尺多長,濃密的胡須幾乎把整個臉麵遮擋得嚴嚴實實。破棉襖和破棉褲上的窟窿一個連一個,就這副麵孔別說多年未見麵的家人,就是和他朝夕相處的吳鉤也一定認不出他來了。
終於,王其禮來到了家鄉前麵的小河旁,他彎下腰捧起一捧河水喝下去。
已是暮秋時節,水有點涼,但是他的心卻逐漸開始熱乎起來。王其禮整了整破爛的衣衫和頭發,正想越過小河走進他久違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