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霞倒是經常來找徐明侯,不是為了來看丈夫,而是於昭湘特意囑咐李雲霞要隔三差五地為徐明侯做點好吃的。“老三,這樣不好,官兵一致是我們的原則,弟妹特意為我做飯讓弟兄們怎麼看呢?”——李雲霞口口聲聲喊徐明侯為“叔叔”,徐明侯卻稱李雲霞為“弟妹”,這在軍中已經成了笑談。
於昭湘可不管別人怎麼說,看到有幾次徐明侯執意不吃李雲霞送來的飯菜,於昭湘就對他說:“明侯,官兵一致我們都得遵守,但是這不是炊事班做的飯菜,這是鳳鳴村老百姓對您的心情。”徐明侯無奈,隻好和隊員們共同分吃了送來的飯菜。久而久之,徐明侯所在的一支隊都盼著李雲霞來找徐明侯,因為李雲霞一來十有八九是送吃貨來的。
看到李雲霞急匆匆的樣子,於昭湘不敢怠慢,馬上同她回到家中。父親於廣源、母親李氏都在門口等著他回來。看到於昭湘走近了,於廣源說:“你姐和姐夫來了,在堂屋裏等著你呢。”於昭湘邊答應邊向屋裏走。
姐姐於昭雪、姐夫徐均、一男一女兩個外甥都在當門地上坐著,一臉垂頭喪氣。看到於昭湘進來,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他們這個樣子讓於昭湘很不習慣,有點見外了。
看到於昭湘,徐均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眼淚滂沱而出,他邊哭邊說道:“兄弟啊,姐夫我在城裏混不下去了,不光是日本人欺負我,就連狗日的徐燭都整天惦記著我那幾間破房子,天天上門找麻煩,砸東西打夥計,他對我說隻要我一天不離開河陽縣城,他就一天不叫我安穩!本來就是小本生意那經得住他這般折騰,我隻好過來找你了,求你在隊伍裏給我找份差事做。”
於昭湘知道徐家一向是詩禮傳家,對於倫理分外重視,姐夫今天竟然稱呼族叔徐燭為“狗日的”,肯定是讓徐燭欺負慘了。
於昭湘吩咐了李雲霞幾句,讓她安頓姐夫一家四口住下。然後他匆匆回到學校操場,他不想讓隊員們誤認為他趁這個機會和媳婦親熱去了。
正好徐明侯過來找狼勇,於昭湘就把姐夫的事情對徐明侯說了。聽完於昭湘的話,徐明侯的腦門上出了一層細汗,他使勁拍了一下腦門。他的表現讓所有人都大惑不解,莫非徐明侯不願意讓徐均來投奔他?
其實徐明侯正在暗自慶幸,因為太忙了,他壓根沒有想到於昭湘的姐姐以及外甥是遊擊隊的一個天大的漏洞。如果鬆田知道於昭湘還有一個姐姐在縣城的話,他早就把徐均一家四口當做人質扣押起來了!
看著於昭湘一臉不解地看著自己,徐明侯趕緊說道:“好好好,來得太及時了!我們正缺一個軍需處長呢!”看到韓晉在旁邊,徐明侯順便同他開了一個玩笑:“韓隊長,用你們這裏的話怎麼說這件事呢?”
韓晉毫不猶豫地說道:“這叫做‘想媳婦來娘們’!”話一出口,韓晉馬上覺出不妥,朝著於昭湘吐吐舌頭,悄沒聲地走開了。
徐明侯本想韓晉會說“該當不挨餓天上掉餑餑”這句話,沒有想到他說出這般話來,弄得他也很尷尬。但是他馬上忘記這件事,對於昭湘說:“老三,我們正愁找不到合適的軍需處長,現在,軍需處長送上門來了!”
“他能行?”於昭湘對他姐夫的能力很懷疑,在他的眼裏,姐夫就是個爛忠厚無用的人。
“單論賬目,我也不是他的對手;論廉潔,我也敢打包票。除此之外我們還能指望軍需處長做什麼呢?人生一世無非名利二字,徐均是要名之人,但凡這樣的人,名聲的重要性遠遠勝過錢財。”
第二天,於昭湘召開了支隊長以上的會議,徐均、韓晉和加官也參加了。徐明侯鄭重宣布:徐均為海東抗日遊擊隊第一縱隊軍需處長,以後所有的軍需用品大到槍炮小到針頭線腦,一概由軍需處負責。
身體瘦削,脾氣平和的徐均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初來乍到就被委以重任,心中熱血沸騰。當徐明侯讓他說幾句話的時候,他一改平常文弱書生的樣子,慷慨激昂地說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從今天開始,我的妻兒交給我丈人丈母養活,我把自己交給你們,刀山火海,生死不悔!”
說完這話,他從身上摸出家中所有的積蓄——這些積蓄都已經換成銀票被徐均帶在身上——鄭重其事地交到於昭湘的手上。於昭湘看看徐明侯,看到徐明侯微微點點頭,就欣然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