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深夜,除了在外麵站崗的哨兵之外,所有的遊擊隊員都進入了夢鄉。
他們太累了。整整一天,徐明侯親自為他們講解巷戰的戰術要點以及注意事項,徐明侯逐項講解,隊員們針對每一項立即進行演習,演習中徐明侯親自在邊上監督,如有偷懶者他一改溫和的麵孔立即嚴加訓斥。
韓晉一步邁進徐明侯所住的小屋內,把徐明侯嚇了一跳,他馬上問出了什麼事。韓晉顧不得喘粗氣,急急忙忙把於昭湘要連夜打伏擊的做法對徐明侯說了。
徐明侯一聽大驚,忙問韓晉:“你怎麼不勸勸他呢?”韓晉慚愧得無地自容,但是他沒有說為什麼不敢見於昭湘的原因,而是說自己勸不了他。
徐明侯不敢怠慢,馬上從馬棚裏牽出那匹自己經常騎的白馬。同韓晉一起朝著於昭湘前進的方向急追而去。
在四海屯以北三四裏的地方,徐明侯終於追上了於昭湘率領的伏擊隊。他止住所有的隊員讓他們在一條小溝裏休息片刻,然後叫著於昭湘來到剛剛割倒秫秸的高粱地裏。
徐明侯把於昭湘摁坐在一捆秫秸上麵,他則蹲在於昭湘的麵前一身不吭地盯著於昭湘的臉足足兩分鍾。突然他壓低嗓子厲聲對於昭湘說:“老三,你自己想死何苦要拉上這麼多墊背的!你嫌我們遊擊隊死的人還少嗎?古人說福無雙至而禍不單行,就是因為人在遇到禍事的時候大多失去理智,人一失去理智,做事就毫無章法可言,做事無章法,禍事就會接踵而至。老三,你試想,何隊長不見蹤影有幾種可能出現的情況?最大可能是被鬼子俘虜了,而被鬼子俘虜了會有兩種下場,一種是變節,一種是不屈而死。你認為哪種可能性大一些呢?凡事要做最壞的打算,如果何景泗變節,我們前麵的許多秘密就會一一泄露,當然也包括那次偷襲小閻王未成那件事。這樣的話,我們還會有幾分把握偷襲成功?況且現在高粱已經刹倒,我們連伏擊的地點都難以找到,你這樣做無疑是把五十多個河陽縣的熱血男兒往墳墓裏送啊!”
說完這些話,徐明侯站起身來,用一隻手拍著於昭湘的肩膀說:“老三,每遇大事要靜心啊!”
於昭湘起來,一聲未吭,領著隊伍回到了鳳鳴鎮。
然而,於昭湘肚子裏的窩囊氣始終咽不下去,三天後,他領著十幾個騎術及武藝出眾的隊員於淩晨出發襲擊了周裏鎮大集上橫行霸道的鬼子兵,帶著七個鬼子的腦袋回到了鳳鳴村!
此時已是暮秋時節,地裏的莊稼除了棉花之外大部分已經收獲完畢,而且鎮長張啟己已經把上交的公糧基本收繳完畢,這些公糧原本是向縣裏交的,現在成了遊擊隊的東西。
駐守在周裏據點的鬼子兵也向各村各戶攤派糧款,周裏鎮以及離據點較近的村莊雖然都不情願把收獲的大部分糧食交到鬼子和偽軍手裏,但是卻沒有一個村莊公然站出來拒交鬼子的糧款。鬼子征糧征款當然也征到鳳鳴鎮人的頭上,但是沒有一個人去理會他。養馬打差種地納糧是不差,但是鳳鳴鎮人不願意拿自己的血汗錢喂養豺狼虎豹。
一次次的死亡一次次讓鳳鳴鎮人傷心欲絕,但是傷心過後,意誌卻越來越堅強,就像百煉之鋼,越鍛越硬。周裏據點的鬼子招收了許許多多的漢奸,但是沒有一個漢奸是出自鳳鳴鎮。直到多少年之後的今天這也是鳳鳴鎮人引以自豪並津津樂道的事情,每當同其他村莊的人談起打鬼子時候的事情,鳳鳴鎮人就會生出無限的自豪,聲口也比其他地方的人高出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