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桌上於昭湘隻有一個人不認識,這個人一身戎裝,年齡仿佛比自己大好幾歲,濃眉大眼,帥氣十足。
這個人早已占據了主客的位置,而這個位置往年是於昭湘坐的。於昭湘一般不計較座位的高低,但是他看到這個人心裏就來氣,因為所有人都站起來和自己打招呼,唯獨他安如泰山,一動不動。
他正在暗暗猜測這個人的來曆的時候,桌上的主陪發話了,他指著於昭湘對這個一身戎裝的年輕人說的,“這位就是李老板的外甥於家三少爺於昭湘。”年輕人急忙站起來說道:“原來是表弟,久仰久仰!”臉上露出驚訝之色。於昭湘略一頷首算作招呼,正納悶自己何以成了他的表弟。
主陪看著於昭湘對主客很冷淡,隻好鄭重其事地向於昭湘介紹對方:“這是李老板的遠房表侄張士祺張連長。”
於昭湘又看了張士祺一眼,沒有言語。他心裏納悶:一個遠房親戚,大模大樣的坐著主客的位子,好大的架子!
其實於昭湘忽略了一件事情:在河陽,一向講究閨女女婿坐上席,姓張的安坐在上席不動,正說明了一個事實,此人就是李家未來的閨女女婿!
李琪早已經猜到了張士祺就是李家的準閨女女婿,他隻是不知道張士祺將要娶的是李百順的哪個閨女。
很快,客人到齊,酒菜都上來了,開始喝酒。李家前院後院一共擺了六桌酒席,李百順需要挨個桌敬酒,所以他在正廳之內略坐了坐就出去照應去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於昭湘所在的這個桌開始向主客敬酒。眾人紛紛起身向一身戎裝的張士祺敬酒,言甘而語卑,頗有巴結之意。於昭湘聽著極不順耳,起身就出去了。
庭院裏到處都是賀壽的人,於昭湘不願意見這些人,就一徑地去了李家的機房,機房很大,平日裏幾十個人在裏麵不停地忙活。今天因為是李百順的生日,工人休息,裏麵空無一人。
在空無一人的機房裏轉悠,於昭湘感到無聊之至,他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自己今天為何神使鬼差地來給李百順祝壽,仿佛心中總有一塊放不下的心事,仿佛這個地方有一個難以割舍的物件在吸引著他,但是他說不清、道不明。
他百無聊賴地在機房裏轉來轉去,苦苦等著酒宴的結束。
“表弟!”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
猛回頭時,看到李雲霞正站在機房的門口。她上身穿一件藕荷色的上衣,下身穿青色陰丹士林料子的長褲,頭發也恢複了婚前的樣子,渾身上下清清爽爽。
一陣莫名的緊張感讓於昭湘突然不知所措,愣了半天才說道:“來了?”
這樣的廢話以前他是極少說的,今天不但說了,而且自己都覺得聲音發顫。
倒是李雲霞還顯得比較冷靜,她關切地問於昭湘:“聽說前一陣表弟病了,現在可好利索了?”
“哪有的事,小病一場,早就好了。”
於昭湘不願意讓人知道他大病一場,立即矢口否認。他疑惑地問李雲霞:“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李琪對我說的。”仿佛被人窺破了心事,於昭湘一時無語了。
“少喝酒,世道不寧,注意安全。”李雲霞也似乎沒話找話。
於昭湘突然想起一件事,問:“席上穿軍服的那個人是誰啊?”李雲霞的臉紅了一下,但是瞬間又恢複了平靜,說:“我娘的一個遠房侄子。”
“是東鄰東的東房東,東房東的姑表兄,姑表兄的姑表弟,姑表弟的表外甥吧?”不知什麼緣故,於昭湘的話突然刻薄起來。
李雲霞不知什麼地方說錯了話,愣在那裏不知說什麼好了。
於昭湘自顧自地回到酒桌,叫上李琪,告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