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一五逢集,少有的人頭攢動。我手裏拎了許多蔬菜,還割了二斤肉,頂著頭頂燒人的日頭,在充滿汗臭的人群裏擠來擠去,和強哥一起向一輛小麵走去“這天還真能熱死個人,強哥,你去弄點藿香正氣水,工地上別熱出個好歹。”
強哥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嗯了一聲“鬼天氣,身上就要烤出油來。”
這車平時是強哥開,雖然是我的車,跟他的沒什麼區別。
強哥估計四十多歲,具體年齡我並不清楚,甚至名字我也不確定,總是簡單的叫他強哥。當過兵,打過仗,根據他自己說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怎麼形容我跟他的關係呢,的確有些複雜,簡單來說,我救過他的命,他也救過我的。強哥跟我幹已經有三個年頭了,平時管理工地的也基本是他,為人沒得說,的確讓人放心。
“小聰明,來,來,張叔給你來上一卦。”神算張戴著墨鏡,坐著馬紮,大拇指破了兩個洞的千層底布鞋一顛一顛。腳丫子前麵鋪著一張四角被磚頭壓住的破破爛爛的油紙,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著麻衣神相。
神算張是當地“有名”的算命先生,有名到沒有一次能給人算準。久而久之即便逢集,也往往沒有生意可做。可我卻非常奇怪,那些城裏的大老板,還有一些掛著機關牌照的車為什麼會經常在他門前停上一溜。
我經常猜測,神算張戴著一副墨鏡逢集必出,風雨不誤,一定是將那賊溜溜的色眼帶到人群裏瞄來瞄去。對神算張的盛情邀請,頭也不回的說道“你真算得準就算算我想不想讓你算。”
以往這種招呼幾乎天天有,因為我們本就住的極近,說抬頭不見低頭見也不為過。
可今天明顯與之前有很大的不同,我也少見神算張對我嚴肅起來,見我走遠對著我喊了一嗓子。見我沒理他,緊忙追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小聰明,你還別不信邪,我給你算上一卦是你的福氣。”
“得了吧你,這福氣我不要。工地上有十幾張嘴等著吃呢,沒工夫跟你囉嗦。”我甩開他,繼續向前走。
神算張把墨鏡一摘,瞪起蒼蠅般大小的眼睛強行把我向後拖去。我心下琢磨著,是不是這老東西有什麼事求著我。也不對啊,哪有這樣求人的,這明顯就是強買強賣,應該是強迫我被他算命。
強哥不幹了,向神算張嗤了一聲,就要發作。我擺擺手,示意他我們不妨過去看看。
神算張把我強拽過去,直接摁在他的馬紮上,然後就盯著我的臉。“老不死的,把我當大姑娘了?”看神算張嚴肅的樣子,倒讓我哭笑不得,我們兩個從來就沒嚴肅過。
神算張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說道“小聰明要真是個大姑娘倒是能生的水靈,可惜,上天讓你帶把。嘿嘿,你這命有點意思,也不知你小子聽不聽我的。”
雖然不信他,可也討厭把話說上一半,另一半就那樣吊在那不告訴你。強哥在一旁催促道“有屁快放。以前怎麼沒見你今天這樣討厭。”
神算張捋了幾把沒幾根的胡子,耐人尋味的看著我,似乎在等著我掏錢,這是算命先生的慣用伎倆。我忍住了好奇心,因為這老家夥根本就算不準。“得,你把嘴裏的話咽下去吧,午飯就省了,小爺我沒工夫陪你過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