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慧睜開眼,看著眼前熟悉床單、被套、桌椅、日曆\桌子上一個小小的泥人捏的小娃娃,以及糊著發黃牆紙的窗戶,怔住了。
這是——
這是她的房間,是她從小到大住的房間!
沈慧捂住腦袋,怔怔的看著,心裏猶如翻江倒海般驚駭!
沒錯,就是驚駭!
要知道,前一秒她還躺在病床上努力撐起一個微笑,就是為了讓父母和弟弟後不要因為他的離去而傷心。
後一秒,她居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家。
半響,沈慧咬著下唇,左手伸向右胳膊,狠狠的擰了一圈。
“嘶——”
甩甩胳膊,又將床上的東西摸一邊,下床趿著鞋子又將桌子上的泥娃娃在手裏摸了個遍。
最後,站在了日曆前,上麵的日期是1976年2月20號。
是前世她和顧正欽領證正是成為夫妻的日子……
半響,房間裏傳來低低的喃喃聲,“我,還活著!”
她還活著,隻是,從1979年回到了1976年,她的人生從此改變的那一年。
沈慧擦掉眼角流出的淚,看著窗外出升的太陽露出笑臉,“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回來了,但是,謝謝你,老天爺,謝謝你讓我回來!”
“這一輩子,我要好好活著!遠離顧正欽!”
“姐!起來了麼?”這時,門外傳來兩聲敲門聲,弟弟沈聰的聲音傳了進來。
沈慧拍拍臉露出一個笑容,揚聲道,“進來!”
一個瘦高的少年走了進來,在進門的一刹那眼中的擔憂換成了笑意。
“姐,他已經來了,在堂屋裏坐著,咱爸咱媽陪著呢。”
今天本應是她和顧正欽領結婚證的日子,這個他隻可能是顧正欽了。
沈慧將疊好的被子和麥麩做的枕頭一起放在床尾,又將洗的發白的床單拉平,才轉過身淡淡的嗯了聲。
少年一時有些摸不清姐姐的意思,“姐,你想好了麼?你們今天就要……”
“姐,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咱們不靠他也……姐,其實他們打的不疼,忍忍就過去了……大不了我也不去上學了,我帶著你一起出去打工,現在也沒以前那麼嚴了……”說到這兒眼睛一亮,握了握拳頭,“隻要你不在這裏,他就算是想做壞事兒也做不了!”
少年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向沈慧,“姐,我們今天就走,我不怕吃苦,我能養活你!”
沈慧鼻子一酸,揚起頭將眼淚咽了回去,複又看向快和她一般高的少年,“阿聰,謝謝你!”
謝謝你!
謝謝你的不離不棄,謝謝你是我的弟弟。
可是,弟弟終究太嫩了。
他們根本就走不了。
少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紅著臉摸著後腦勺,“你是我姐姐,這是我應該做的!”
沈慧笑笑,將少年的腦袋扳正,看著他的眼睛,“阿聰,你說的對,姐姐做錯了,我不應該嫁給顧正欽。”
“真的嗎?太好了,姐,你等著,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我們一起走!”少年歡喜的說道。
沈慧伸手拉住少年,“阿聰,姐姐不走,你也不走!”
“姐姐——”
“這裏是咱的家,咱那兒也不去,外麵也沒你說的那麼好。”
“可是,會計的兒子——”
“你放心,姐姐不怕他,姐姐不會讓他在有機會欺負咱們了!”
看著眼神堅定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姐姐,少年點點頭,他們沈家人不是孬種,誰敢欺負他們,他們就要還回去!
“對了,姐姐,顧正欽還在堂屋等著呢,咱快和他說清楚!”少年一拍腦袋想起堂屋的便宜姐夫。
“好!是要說清楚!”沈慧的眼睛已經恢複了平靜,平靜底下的波濤卻被深深地掩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