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已經晚了,因為我已經把那黃紙點燃,丟到了稻草人身上。
老太太不知道那裏來的力氣一把將我推開,用腳使勁的踩著稻草人身上的火,可是那火依舊燃燒著,不曾熄滅。
那飛來的紅光化作一個七八歲大小的孩子,瘦弱、幹枯、頭上也沒有幾絲頭發了。他用滿是仇恨的目光盯著我,那目光好像能將我吃了似的,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蟬,渾身虛脫無力。
中年男子將我扶住,和我一同看著這一幕。
老太太依舊踩著火苗,歇斯底裏的大叫著,昏黃的眼睛裏泛起了淚水。我從未見過一個人哭的如此傷心,或許我的年齡太小了,經曆的事情太少吧!
火苗漸漸小了,因為那稻草人已經快要燃燒殆盡了。那個幹枯瘦弱的小孩好似也同那稻草人一般,漸漸的消失了光彩。
最終火苗熄滅了,那小孩也如潰散的泡沫,化作點點光斑消失了。
老太太這才想起什麼似的拚命的去抓那些光斑,可惜捉到的隻是一手的無力和蒼白。
我突然有些不忍心了,先前的憤怒被老太太這愛子心切的舉動全部都衝散了。每個人都有一個媽媽,而媽媽是天底下最無私的人。這位老太太雖然驅鬼害我們,這一點確實可恨。但是單從一方麵來考慮,那麼,她其實算是個合格的母親了,至少她是真的愛自己的兒子。
我發現其實她隻是一個孤獨了老人而已,孤獨的存活在世上。我心裏不知道怎麼回事,好似堵了一團棉花,很難受,很難受。我知道,我的同情心又泛濫了
最終老太太捧著一手的灰燼哭泣。嘴裏叨念著:“為什麼?為什麼?當娘的沒有本事,沒能保護住你,你走了,讓娘一個人怎麼活?幹脆……幹脆死了算了。”
說著老太太猛然朝一睹牆壁撞去。
我暗叫不好,雖然我對這老太太不怎麼感冒,可是畢竟是一條人命,要是死在這裏,不知道會有多少的麻煩。說不定我還會被當成殺人犯。
想到這裏,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迅速擋到了老太太的身前。
老太太將我撞倒了,自己也坐在了地上放聲大哭。哭聲淒慘悲慟。
中年男子歎了一口氣,道:“人生如夢亦如幻,生老必死乃是天道輪回。一個死亡的終結何嚐不是新的生命的開始。人生在世難能可貴的是執著,可是讓人痛苦的也是執著。能拿起來的就拿起來,要放手的也須放手。所謂眾生皆苦,又何嚐你一人。萬般苦難皆由心生,放下了也就沒什麼了。那孽……那孩子已經過世,陰陽兩隔,強行留住,隻會造更多苦難。”
我去!沒想到這中年男還有如此深刻的道理?可是全是屁話,死兒子的又不是你,你死一個試試,我估計你比她強不了多少。
可是安慰人畢竟是安慰人,你總不能說,對對!你兒子死了,你活著也沒啥意思了,撞死算了。這樣的話吧!
我於是也附和道:“這位大叔說的對,鬼死不能複生,還是看開些好。”
那老太太哭的更加悲傷。其實有些事情不能勸,越勸反而越傷心。
那老太太哭了一會也就沒什麼動靜了。喃喃道:“其實我知道,我這麼做是不對的,人死了就死了,何必再去打擾呢?可是,可是……”
“可是你讓我怎麼辦?我丈夫死的早,兒子又夭折了,他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啊!”
老太太估計受了很多的委屈,或許忍耐了時間太久了,這時候吐露出來。就再也停不下來,斷斷續續的將她的遭遇講了出來。
其實老太太也是苦命的人,父親是一位陰陽先生曾經幫助過當地的很多人看事兒,可是因為當時的社會環境,被當成了封建迷信,連帶著母親,被紅衛兵拉出去遊街批鬥,雙雙死在了牛棚裏。家裏也被翻了一個底兒朝天,東西都被紅衛兵搶走了。
隻剩下她一個人頑強的生活,長大。好不容易熬了過來,嫁給了同村的同樣是父母早死的男人。
丈夫很能幹,也很溫柔體貼,家裏雖然貧苦,但卻很幸福,況且他們有了自己愛情的結晶。可惜好景不長,丈夫卻患上了肺癌,去醫院一查已經是癌症晚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