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農曆七月底的天氣,天氣已經開始轉涼,早上晚上的空氣中已有絲絲的涼氣。傍晚,夕陽西下,整個村莊籠罩起金色的寂靜,遠處的山巒披上晚霞的彩衣,那天邊牛初乳般的雲朵,也變得如火帶一般的鮮紅。坐落在亞奇山脈下的雲水村,被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氣裏,已有嫋嫋炊煙從各家小院裏升起。倦鳥歸巢,在夕陽下落下無數的影子。這些影子在夕陽的漸落下,越過了山林,留下一片深暮和靜謐;漫過了村旁的小溪,把深灰的暮色溶入淙淙的溪水裏。放牧的小童騎在牛背上慢慢的往家趕去,整個村莊在暮色的映照下顯得那麼的溫馨寧靜。
村口彎彎曲曲的小路上,王嬸子正加緊腳步匆匆的往家趕,她男人是十裏八鄉有名的木匠,靠給人做工為生。她也時常從城裏的繡坊裏接活做補貼。前幾天娘家來人說是老母親病了,遂回家照顧老母親盡孝幾日。在王嬸子的照顧下母親身體也好了起來,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了,想到家裏還有八歲的稚兒,便加緊腳步往家趕去。
走到她家一旁的小院時看到門口擠滿了人不禁很好奇,這座院子原來是張奶奶住的,張奶奶在一年前已經去世了。三個月前剛從外地遷進來一戶柳姓人家,這一家四口是會段文識字的讀書人,父親柳瀚青本來是要帶著一家人趕往京城趕考功名的,無奈半路遇到劫匪把他們將老家賣了房子的盤纏劫去,還被劫匪打個半死,恰巧被村長李老漢和幾個村民救起,聽聞他們的遭遇,村長李老漢便讓他們落戶雲水村,做張奶奶的幹親戚,便住在了張奶奶家裏。這柳家平日裏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她走那天柳家娘子林錦娘還跟她聊了半天,怎得今日會招來這麼多人在此切切私語。
帶著疑問王嬸子走上前來,看到住在她家西麵的李家大娘和村長的兩個兒媳婦,側耳細語,便問道:“怎麼了,大家圍在這做什麼?”
李家大娘一看是王嬸子便拉著她的胳膊道:“老王家的,你可算是回來了。你不知道你走的這幾天發生了多少事,你剛走那天,這柳書生帶著她家小陽倌和雲夕丫頭去山裏頭撿柴火走到了那山裏頭了,看到了那頭山裏的大老虎,不知怎麼得罪了那豺狼便被豺狼追趕,這柳書生抱著那雲夕丫頭沒注意,一不小心掉到了山溝裏頭,這柳書生和雲夕的丫頭的頭上磕了好大一個洞,血流不止,小陽倌一看這樣,就跑回來叫人,這不就被你家老王和村長侄子李大山給抬回來,村長也找了城裏保和堂的許大夫來看了,這柳書生是傷的太厲害了,剛抬回來就沒氣了,這雲夕丫頭都已經治了兩天一夜了,這會子許大夫還在裏頭呢,大夫說今日夜裏要是還沒醒來就危險了!哎,這一家子真是夠可憐人的,好好的去撿個柴都能出事!”
村長李老漢的大兒媳婦也紅著眼睛道:“是啊,這爹沒了就夠可憐人的了,這要是孩子再撐不住,那讓這柳娘子怎麼活啊!”
王嬸子一聽不由的也是一陣心酸,她們都是山裏善良老實的莊戶人家,最同情可憐人了,這柳書生一家的遭遇真是可憐人呢!不由得一陣歎氣,轉頭與李家大娘她們商量看看怎麼幫助這一家人。
痛,非常痛!這時柳雲夕的第一個感覺,輕輕動一下身體都覺得全身被拆了一樣的感覺,全身酸痛,這一會像被在熱爐子上烤,一會像被在冰水裏泡,她這是怎麼了?自己明明不是在心愛的床上睡覺嗎?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口好渴,頭好痛奧,禁不住身體的本能反應,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有人溫柔的給她喂水喝,柳雲夕立即張開幹裂的小嘴貪婪的吞進自己幹澀的喉嚨,又感覺一雙溫柔的大手一邊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頭發,一邊翻著自己額頭上的濕毛巾,耳邊還能隱隱的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夕兒,我的好夕兒,你快睜開眼睛看看娘啊,你爹已經走了,我可不能再沒有你了,你快點醒過來啊,一定要醒過來啊。”另一個稚嫩而又堅強的聲音響起:“娘,您放心吧,妹妹一定會醒過來的,妹妹一向最聽娘的話,最疼娘,她一定會醒過來的。”林錦娘回頭看看自己才九歲的兒子,一臉堅強又倔強的麵容,這麵容像極了她的夫婿,看到這幅麵容錦娘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冷靜下來,九歲的兒子都能這麼堅強,自己又何嚐不應該呢!是呢,雲夕一向最疼自己,肯定不舍得自己傷心,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是誰?是誰在說話,是徐媽媽嗎?她不是旅遊了嗎,怎麼會在她身邊呢?想著想著柳雲夕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朦朦朧朧中,終於,柳雲夕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頭依然感覺很痛,身體依然那樣酸痛難忍,窗外照射進來的光線有點刺眼,雲夕慢慢的試了好幾次,終於適應了這強烈的光線,眼前的景象也漸漸的清晰起來。雲夕試著慢慢的動了動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這是什麼地方??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帳看不出顏色的床帳,上麵還有好幾處打著補丁,顯然這已經很破舊了,雲夕試著用手摸了摸料子,很粗糙,好像是麻布之類的東西。吃力的動了動手指,摸了摸身下的床,好像是土炕之類的,身下的溫熱感和粗糙感傳到了仍然酸痛不已的身上。雲夕四周打量了一下,這裏好像是間茅草屋,四周都是泥土製成的牆,上麵還有很多坑坑窪窪的洞,房頂也是用茅草和泥製成的,原始的木頭房梁,一個破舊不堪的門微微開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窗戶上,貼著幾張破了一大半的窗紙。這是什麼地方?她家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這讓她聯想到了老電影裏的農村,自己怎麼在這裏?不顧自己微酸的不適感,雲夕慢慢的抬起胳膊,就要撐起身體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