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二十歲的我依舊喜歡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以為在細碎陽光斑駁下的側臉會很好看,事實上大部分人這樣做都會顯得很憂傷。因為這是一個特定的角度,一個以憂傷著稱的抬頭,注定讓你這一生都劃上憂傷的音符,可是從來與漂亮無關。我總覺得這個世界是一場雨,一場瓢潑大雨,他不是時間與空間的混合體,對我來說隻是一場大雨的衝擊,細細密密或者飄飄灑灑,無論是怎樣的傾注,他總是在傾盡所有的淹沒這個世界,淹沒自己,這是一場救贖與逃離。無論結局怎樣,我們都在這個濕透衣襟的地方生活,也許是剛剛欣賞完一部電影,也許是剛讀完一本好書,也許剛剛經曆**之愛,也許剛好正在與爸媽撒嬌,也許剛剛學會仰望星空,思考我是誰,也許你剛剛想要寫一本書,也許你突然想跑出屋外乞求淋一場雨,也許你此刻正在路邊哭泣像個無助的小孩,也許你剛喝的酩酊大醉,哭著笑著叫著那個深愛的人的名字,也許你隻是剛剛與這個世界說了再見,看著生前無法看到的奇光異彩,不忍離去,也許……我的名字叫做林陽光,剛剛22歲,大學畢業,沒有工作,畢業之際剛好與男朋友分了手,對於我來說,這個世界就是一場陰霾和潮濕的交響曲,偏偏爺爺給我起的名字叫做陽光,也許是希望我每天快樂幸福,如同陽光一樣讓所有人覺得溫暖,可是適得其反,我更覺得自己叫做林潮濕,這樣無所謂的我,對待學習,戀愛,工作都無所謂的我,我不知道自己以後有什麼用,我知道我並不優秀。張亦心是我大學的閨蜜,彼此知道對方各式各樣的秘密,也通曉彼此之間的軟肋,我們不是親人,卻更勝似親人,她是我可以隨意擁抱和毒舌的女人,我需要她,從來就好像陽光需要微風一樣和諧又順理成章,她長得教人著迷;或許說是由化妝品描摹出來的她真的很魅惑。初見她時我以為她應該是走錯了院係,這樣的美女更應該去影視專業走向美好未來,而不是埋沒在文學院裏,我覺得這樣格格不入的她肯定會知音難覓,沒想到我卻成了她大學期間獨一無二的閨蜜,並且在與她相處不到兩天的時間後,我發覺她在這個學院享受女王般的待遇真的是心安理得,順其自然,鶴立雞群的雄赳赳氣昂昂被她演繹得淋漓盡致,這丫城府太深。雖然把自己定義成“雞”實在天理難容,但是我卻終於了解她這麼樂意在並不中意的文學院裏生活,絕對因為被人追捧起來的滋味讓人欲罷不能,但就是這樣的女人卻成了我最愛的姑娘。“喂,林陽”,比起我名字的各種簡稱和愛稱,張亦心更傾向於叫我林陽,“你整天對著電腦幹什麼,這麼無聊就別和人家林楓分手啊,你閑的沒事上網泡韓劇,我犧牲我工作的時間聽著他哭哭啼啼說離不開你,現在看起來我都替他不值。”張亦心洗完澡一出來就停不下來的轟炸我,我直勾勾的盯著她清秀白皙的臉龐,看的她翻了白眼,這麼能幹漂亮的女人和我相愛,每天和我絮叨著亂七八糟的事情,卻讓我覺得很滿足。“我才沒有看韓劇,我在看新聞,”我收回目光繼續流離在花花綠綠的版麵頭條上,黑色的大框眼鏡背後我的眼睛忙碌的轉動著,如同一個無法停止的馬達,想要洞穿這個新聞世界下的一切黑色陰霾。好奇害死貓,恰巧我不再想做這隻該死的貓,關閉了電腦,倒在沙發上。因為隻穿了一件大大的運動衫不太雅觀的跌坐在沙發上,果真又惹得張亦心的“嘖嘖嘖嘖”無可奈何無藥可救的感歎聲。“昨天你穿的不就是這條粉色的**,今天怎麼還在穿,林陽光,你敢再邋遢一點嗎?”不小心走光,被她看到了**,一邊淡定的吃著冰激淩,一邊冷冷的迎接我恨意的目光掃射,“怎麼,還冤枉你了,看你惡毒的小眼神,要吃了我嗎?”說著伸出她白皙細長的脖子挑釁似的看著我。“哪裏敢惡毒,全憑你養家糊口呢,”我立刻跪倒在她石榴裙下的賤兮兮的樣子雖然已經被自己鄙夷了上千次,但是從第二次開始便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自己的變幻出的各種掉價兒的模樣,“不過,這條**和昨天並不是同一條,還請張大人明鑒。”“沒時間,今天都快累死我了,拍個雜誌被別人指揮來指揮去的,累的老娘腰酸背痛,幸虧報酬高的驚人,否則誰跟他們廢話,耗費老娘的青春。”張亦心隨手把吃完的冰激淩包裝紙扔在桌上,眯著眼睛靠在沙發上養神,“我就知道讀個文學係沒什麼用處,養尊處優了兩年,還得靠姑奶奶出賣年輕容顏才得以養家糊口,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脆弱。”想著這幾年在時尚界摸爬滾打,還真覺得學校沒教給什麼能讓自己吃飽飯的家夥事兒,張亦心不由的苦從中來,“林陽,你說除了讓我們沒事傷春惋秋悲天憫人時光不待,淺吟低唱幾句詩詞歌賦,偶爾和一些做作的文化人聊幾句人生哲學,還能有什麼用?就你跟個書呆子似的,抱本《宋詞三百首》就以為能走向人生巔峰似的。”我早就習慣了張亦心的喋喋不休,她的道理簡直就是用集裝箱衡量的,每個箱子上都貼上“張氏威武”的標簽,從此便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知道你是露臉的模特新貴,我唯你是瞻行了吧,別貶低我了,是金子早晚會發光的。”我努力樂觀的樣子,果真還是**裸的被她嘲笑了。“對啊,”張亦心悠哉悠哉的貼上麵膜,“但是可憐其實是塊茅坑裏的石頭,硬把自己稀罕成幾克拉的鑽石,可悲。”“張亦心,你是屬老巫婆的吧。”我的聲調隨著我的血壓一路高亢。“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不至於隔幾天就強調一遍吧,我喜歡低調。”看到張亦心淡定邪惡的樣子,我第一萬零一次敗下陣來。“喂,說真的,今晚上還沒收工的時候,林楓就給我打電話,我心一軟就和他在酒吧見了一麵,結果哭的稀裏嘩啦的,我都有點替你心疼了。”一丁點兒有關於他的消息,現在還是令我悸動,這不是證明我還愛他,而是這一段感情,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倆已經不可能了,如果你還把我當朋友,就不要再提這個男人的一字一句。”我沒有告訴張亦心我們分手的真正原因,也無法開口說我在昏暗房間裏看到的**擁抱的男女,聽到的令人跌宕起伏的喘息和嬌嗔,令我並不堅強的胃翻江倒海很久很久,回想起這些我的心情慢慢不平靜起來,“就這樣吧,我累了,你也早點休息。”“陽陽,對不起,我一時意亂情迷,我控製不住自己,你原諒我好嗎?”“陽陽,我們相戀兩年,你從不許我們跨雷池半步,我愛你,所以尊重你,但我也是男人,因為愛,所以想要擁有,可你從不肯應許,我有些不知所措,有時候心裏好空虛。”“陽陽,我錯了,因為你畢業很低落,也不怎麼陪我,我找不到你,出去喝酒遇見了她,才有了你看見的那一幕。”“……”所有的解釋都是自我開脫的理由,這是人的本能。對於男人來講,也許一輩子沒有進入三五十個女人的身體,就覺得好像白白生長了一根可以讓女人臣服卻沒有用到極致的奢侈品,所以才會有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的傳言,隻不過我沒想到我自以為慧眼識珠找到的完美男友,其實也是一個孤獨黑夜難以安睡的野獸。我無法容忍這種背叛,更何況這分明不是他們第一次的做愛。很早以前,我偶爾也會發現他的家裏幹幹淨淨,衣服整整齊齊的疊好,衛生間裏的長頭發,甚至空氣裏有時候會彌漫女人的香氣,我知道這不是我的幻覺,我知道在我們生活的另一處,有另一個女人在安穩生息,她知道這場戰役一定是她取得最後的勝利,她了解我,就如同我耳聞過這個人一樣,他的前女友——安寧。在黑夜裏,我聽見我微弱均勻的氣息在與靈魂說話,我無法張開雙眼,我知道這是一個夢,近乎於事實的一個夢。從小我就深諳其道,隻要不睜開眼睛,這個夢就不會被打斷,即使你的意識在恢複清醒,隻要你轉身安撫自己再次進入深度睡眠,這個夢終究會不被打斷的延續。從小我大部分的下午午睡時間都在停停睡睡的狀態裏,我知道那裏有我最想要的一切,即使是現在我依舊願意把自己陷入迷夢,也不願再次麵對這個虛偽尖叫的世界,也許注定我是一個失敗者。我不曾知道一個人可以深愛另一個人到什麼程度,自從親眼目睹過一場**的過程,我便對自以為了解和信任的男人死心;但是有時候想起還是會傷心,一場感情的終結也不是我想故作瀟灑便能輕而易舉做到的。可恰恰林楓在我看不見的天空下,有著懊悔的眼淚和改過自新的承諾。而這些我根本就不再需要,因為太過了解自己,太過規整的世界哪裏容得下半點背叛,我們就這樣結束了。自從張亦心完全有能力負擔自己的生活以後,她也便把我從學校的破敗宿舍裏接了出來,享受著舒適的睡眠條件,我也安得為這個家做一點貢獻,正是這樣,我的廚藝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早安。”張亦心迷迷糊糊的坐到餐桌麵前。“早安。趕緊吃吧,今天我有一個麵試,我要搭你車。”我這句話果真有效,迅速讓她清醒過來。“什麼?麵試?那幾個專欄不夠你寫的麼,怎麼決定走出家門了。”“沒前途的啦,專欄隨便找個時間就可以寫了,還是要找份正經工作才可以。”我吃的津津有味,張亦心也歡欣鼓舞的吃起來了。昨晚的事情隻當沒有發生過吧,張亦心一定以為我還在傷心,無法自拔,假裝的快活其實是在掩飾失去的悲痛,就讓她這麼以為吧,我最後的慈悲也隻能是在林楓離去後給他留下一個好一點的名聲罷了。我理解張亦心對我的心疼,愛情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在我的世界裏隱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