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09章 劍君莞爾傾天下(4)(1 / 2)

該冷的茶早已涼薄如暮,該走的人曾低眉如訴。往昔種種皆浮雲,誰又是誰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個?

他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真該放手了,這樣的愛又有什麼用呢?他不可能娶一個男人,雖說瀛寰人一向鄙視男風者,雖說仍有此好者,卻都藏著掖著,更莫說把男人光明正大的娶進家門,而劍瀟那樣無寄的人,其實是想在生命裏抓住一些寄意。他不會相信空妄的無關欲的愛情,而自己是給得起承諾卻給不起一生的人。所以隔在他們之間的不是父債子仇,而是生命的虛妄。

祝福他吧,雖然如此的痛!祝福他吧,如果是真的愛。

默默憑吊,寂寂而回,卻聽見陶浮白的聲音,心裏苦悶正要尋個人說話,繞過水榭回廊才見月下並肩而立的兩個,皎月當空,將那雅貴的紫和灼熱的紅都染上一層溫潤。

“你道我如何能輕易撥出青劍?”這是浮白疑問的聲音。

“青劍識天子氣。”當今皇子眾多,佼佼而出的便是這位七皇子陶浮白。

浮白搖搖頭,目光親厚留戀的看著劍瀟手中青劍,“我本是其故主。”這倒是劍瀟沒有想到的,他竟是青劍故主,何以到了師父手裏?這麼絕世的好劍這位七皇子不會輕易舍棄吧?

“令師還好嗎?”

“閣下何以識得家師?”師父從未和自己說過他有些什麼朋友啊?而且這劍十歲的時候師父便送給自己了,十年前他也不過二十來歲,正當好年華怎麼會將自己的劍送給師父?

浮白目光對上他的,有失落,有沮喪,也有期待,“你一點記憶都沒有麼?”

這句話問得太突兀了,劍瀟搖了搖頭,浮白自我寬慰,“也是,那時你才這麼高。”用手比劃了下,“都還不及我腰,要你記住怕也太難了。”

難道是故人?劍瀟心疑。浮白緩緩說道:“那時我中毒將死遇到雲遊的道長,得他救治方才有今日。”輕描淡寫的一句包含了皇室之中多少陰謀傾軋,劍瀟這七年來打理問鼎閣深有體會。“我在他醫廬中小住月餘,深慕道長風範。”

難怪劍瀟看他氣度從容,似踏紅塵之外。

“那道長便是你師父雲舸。”劍瀟腦子裏似有什麼一閃而過,卻沒有抓住,浮白卻抓住了,繼續道:“那時你年僅五歲,粉琢玉砌,倔強稚氣,怎麼也不肯叫我。我帶你抓鬆鼠,抓小鳥……三十六計用完你才甕聲甕氣的叫我。”

這樣一說劍瀟猛然想起來,眼睛一亮,“……白哥哥?”這樣親昵?蕭戎歌覺得自像是吞了青梅和青柿子,又酸又澀,他叫梨潔和劍淩也沒有這麼親切過!

劍瀟叫出口後才覺窘迫,他們都這麼大年紀了怎麼好還用兒時的稱呼?故人久違一長揖,“白兄。”

浮白嘴角一掀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頭,“瀟兒,我還是喜歡你叫我‘白哥哥’。”

劍瀟俊臉微紅。那時他剛跟師父學藝,家人的冷淡令他性子突然孤僻起來,不願與陌生人交往,那時的陶浮白也隻有十五六歲吧?很喜歡逗他玩,師父的醫廬裏加上浮白也就三個人,因而師父不在的時候便由浮白照顧他,他最開始不願理睬,後來卻被孤獨和浮白誠執的、親切的笑容感化了,也因此他那時年齡雖小,又十多年過去了一提還能想起那個笑得如三春陽光般的少年。

可那個少年與此時的男人全然不同的,時間的磨礪,權謀的錘煉使他變得更加圓潤恬淡,深不可測,猛然相見劍瀟認不出也是情理之中。

“當年那個小孩一眨眼便成了名蓋一時的男人了,就要成親了呢?”浮白的話頗有些“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慨,這令劍瀟的臉禁不住又紅了,隻有蕭戎歌聽出浮白語氣裏的遺憾與惆悵。

“這劍怎麼到了師父手裏呢?”劍瀟心裏是開心的,他一直覺得自己真的像世外之人,於這塵世除了寥寥的幾個親人,便沒有一個故交,如今見到浮白,心裏的親切之意可想而知。

浮白伸手拍了拍這個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男子,“瀟兒忘了這是我送你的臨別的禮物啊!”

劍瀟微汗,浮白解下腰間玉佩,“此來並未帶俗物,這個權作新婚之賀。”

那玉佩在月光之下瑩潤剔透,一看便知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劍瀟推拒不受,“白兄人便是劍瀟三生之幸,此物斷然不能受。”

浮白臉沉了沉,涼涼的看著玉佩長歎,“如此俗物竟換不回故人一聲故稱,要之何用?”竟有棄玉之意,劍瀟神色一慚,“白哥哥,劍瀟要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