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冷瑟的夜。
屋,孤單的小木屋。
小馬慢慢撐起身子,抬起頭時,昏黃的燭火便映入他疲憊的眼簾。
當然,除了昏黃的燭火,他也看到了木屋中的一切:臉色蒼白的趙琳,一根將自己與趙琳血管聯通的繩管,以及木屋前兩個坐著的身影。
那兩個身影顯然不是牛頭馬麵,而地獄之中也不會有這樣的燭火,這樣燭火的溫度,他隻弄清楚一個事實,自己終究是沒有死成。
雖然頭痛欲裂,體力不支,但感受著繩管中傳過來的溫暖,小馬也已經明白,自己的生命來自於何處,而趙琳的生命又流向了何處。
他一聲不吭,將繩管拔下。
中年文士與禿鷹沙白卻已經聽到了動靜,慢慢走了進來。
文士將趙琳手上的繩管拔下,給她包紮了傷口。
小馬強撐到:“你們是誰?”
沙白正要說話,文士卻已經搶到:“你不必管我們是誰,你隻要記住一件事,那就是我們絕不會害你,甚至,我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
小馬沉默良久,然後緩緩靠在床上,道:“我因為欠了別人的情所以做了這件事,卻又因為這件事而欠別人的情,隻希望你們別逼我去做什麼事才好。”
文士笑道:“你欠的隻是我一個人的情,但是我沒有強人所難的習慣,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沙白喃喃道:“這樣子就把我的功勞給吞沒了,是不是不太好?”
文士手一晃,迅速解開了趙琳的穴道,趙琳卻並未立時醒來,文士又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枚丹藥給趙琳服下,而後轉過身來。
“哪位朋友大駕光臨?何必處於暗中鬼鬼祟祟?”文士的聲音沉如水。
木屋外,兩條身影一閃,一人扶住另一人自黑暗中走出。
其中一人笑到:“公孫祁的耳力果然強的很!隻可惜,你還是聽錯了一點,不是哪位,而是哪兩位。”
文士皺眉道:“周鵬?你扶著的是誰?”
周鵬嚴肅道:“楚無常!”
楚無常,號為南掌,南方掌法第一,據說其掌力已經遠遠超過“北掌”楊勝先,武功高強,正是這一次大先生用來對付夜行的利器。
本來,在文士與沙白的意料中,楚無常應該已經是潼關五老手下的亡魂。
可是此刻楚無常又活生生的出現在文士麵前,雖然受了極重的傷,中了極重的毒,卻還是活著。
有人說,隻要人還沒有斷氣,隻要你把他抬到“妙手無雙”公孫祁的麵前,這個人就算撿回來一條小命。
這則傳說當然是無數撿回小命的人構成的,其中包括重蜀中唐門劇毒的“勾陳劍”孫少如,在與人決鬥時奄奄一息的“鐵拳”張不帆,以及賀州被人放盡鮮血的武老拳師……
倘若在人們眼裏,夜行代表死亡,那麼公孫祁就代表生命。
這個中年文士,也就是天少地下絕無二人的公孫祁。
所以盡管楚無常隻剩下小半條命,比一個癆病鬼還不如,此時此刻,也已經等於好好活了下來。
…………
“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沙白道。
周鵬道:“你莫要忘了,我可是號稱百事通的周鵬,如果連這點都找不到,那我還混什麼?”
沙白道:“你常年做買賣消息的生意,隻怕早已經賺大發了。”
周鵬道:“可是,我還差最值錢的生意沒法做。”
沙白道:“哦?”
周鵬道:“你若肯告訴我,那麼我就能做成這筆最值錢的生意。”
沙白道:“我能給你什麼值錢的生意?”
周鵬道:“逍遙子現在在哪兒?”
沙白跳起來道:“我怎麼可能知道?”
周鵬呆了呆:“夜行之死,眾口猜測是逍遙子為之,因為除了逍遙子,似乎沒有誰有這個能力,難道不是他?”
沙白道:“當然不是他,自從讓他對付武當浣無老道長失敗之後,他就隱匿起來,再也沒有在江湖中出現,夜行之死,另有其人。”
周鵬湊過來道:“是誰?總該不會是你吧?”
沙白一腳把他踢開,道:“你最好莫要打這人的主意,因為這個人的存在幾乎是不低於逍遙子的,你什麼消息都可以賣,哪怕是大先生死亡的消息都可以賣,但是這個消息你絕對不能提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