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省城明山已萬家燈火了,張龍依舊坐在環城河邊的石凳上。這條河古時候是護城河,解放後60年代被政府改造成了環城公園,東南西北各個方向也都建了橋,有的地方直接就填了,隻留幾個涵洞,讓河水流動起來。
張龍坐在那裏發呆,眼前五顏六色的景觀燈光,大小汽車的車燈光,路燈光,甚至高樓大廈裏的燈光,都沒有讓張龍覺得亮堂。早晨起來,買了兩個小攤販的燒餅,就著昨晚裝在礦泉水瓶裏的冷白開,胡亂的塞進肚子裏,他準時準點的走到了明山市人才市場門口。張龍並不是舍不得那兩塊錢的公交車費,而是想走走路,讓腦子清醒清醒,順帶著鍛煉鍛煉,雖然自己租住的小平房離市人才市場有近10公裏的距離。
自從從明山工業大學畢業後,張龍已投出了幾百封簡曆,但是到現在仍然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從學校出來後的意氣風發,到現在的茫然所措,現實在一點一點吞噬著張龍。正好今年國家實施高校市場化,將大學畢業生推向了市場,取消了大學生分配製度,實行雙軌製,畢業生與用人單位雙向選擇。雖然指導員在大三時就已提醒大家國家的政策,但是沒有親身經曆大家都體會不到政策的影響力有多大,有關係有背景的都早已托人找關係安排好了工作,對於像自己這樣的從農村考上大學的,隻有憑著自己的努力和運氣去尋找一份工作。
眼看著九月份就要過去了,今年春節比較早,來年的一月下旬就春節了。張龍不想一無所獲的回家,去麵對兩鬢斑白的爸媽。張老漢就這一個兒子,他和老伴倆為了讓孩子走出農村,不再像自己一樣狗刨式的在田裏從早到晚,從張龍進入小學開始就一直在叨叨著要把學習搞好,將來考大學,跳出農門。老兩口省吃儉用,積攢著從土裏摳出來的錢,就是為了孩子上大學。張龍這小子也算爭氣,雖說成績從未名列前茅,但也從未掉出班級前十五,就這樣一路到了高考,也算正常發揮,考出個比本科線多八十多分的成績。填寫誌願時,班裏很多男孩都選擇了外省市的高校,說是可以漲漲見識,拓寬視野,其實有些是想脫離父母的管轄範圍,從此再也沒有人在耳朵後麵叨叨不休了。可張龍沒有填寫外省市的高校,隻填了幾個本市的高校,他也不是不想出去看看走走,但是一想到父母就無法做出這樣的選擇了,他覺得這個成績本市高校肯定能上,這樣就可以節假日時回家幫幫忙,陪陪爸媽。
“嗶嗶嗶,嗶嗶嗶”,腰間的中文BP機響了起來。這個高檔東西還是張龍大四時幫人發傳單攢錢買的,就為了畢業後好找工作。張龍抬起頭看看周圍,發現距離自己大概幾百米的地方有個公用電話,他起身走過去,插進電話卡,撥通了BP機上的號碼。
“張龍,你在哪裏?好幾天沒你聲音了,跑哪瀟灑去了啊?”,
聽筒裏震耳欲聾的大嗓門就是張龍的死黨肖雷,這個肖雷精瘦精瘦的,和他的嗓門完全不在一個檔位上,他的嗓門在宿舍樓層,在班級,甚至在建築係裏都是小有名氣的。
“有事嗎?雷子”
“也沒什麼事,感覺有點想你了,哈哈。。。”
“你下班了嗎?”
“剛下班,你在哪?我去找你,咱倆喝兩杯。”
“那你到我住的地方找我吧。”
張龍掛了電話,搖了搖頭,仿佛要把煩惱甩出腦袋似的。“好吧,收拾心情今晚跟雷子一醉方休”,他喃喃自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