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見麵,是一個很含糊不定的詞語,它不同於約定,它沒有規定確切的時期,所以一般人在說出這個詞之後,根本沒考慮過下一次的見麵會是什麼時候。
距離他們說好的下次見麵,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現在的時間過得很快,眨眼間便從月初跳到了月末。
日曆被撕到了十月底,外麵的秋風也更加的肆意,在把帶著厚度的衣服往身上套的時候,童夏君才突然想起來清子寒。
從那之後就再沒見過麵,仿佛兩人的再度相遇隻是一場大夢,無需在生活中掀起什麼波瀾,醒了就算度過了。
往現實方麵考慮的話,清子寒多半是回校上課了,他好歹是個就讀生,況且學院離市裏也挺遠的,怎麼可能一直呆在這呢。童夏君無奈地苦笑一番,把他從自己的顧慮中推了出去。
這一天是周末,童夏君依然起了個早,她今天有事得去做,就是為畫室添置一些畫材。
雖然學院在開學初一次性給的畫材數量很多,但用著用著也會慢慢耗盡,在她猶豫著向管理員說明這個現狀時,後者幾乎都沒考慮,就直接塞給她一疊錢,讓她自己去畫材店購買。
自己一個無產階級,何德何能在資產階級的學院裏生存。童夏君感受著袋裏有些分量的鈔票,內心唏噓不已。
不過有錢不花不是她的作風,她猶如一個掃蕩的盜賊一樣,把貴的東西都扔到了購物籃裏,這種當一時暴發戶的感覺,不免令她想起了第一次拿到基金時的爽感。
在她把一堆戰利品放到櫃台上結算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從旁邊傳了過來:“你是來打劫的嗎?”
“??”用懷疑且不敢置信的目光看過去,童夏君意料之中地看見了剛掛念不久的人。
清子寒則在她愣神之際,毫不客氣地伸手翻了翻她的戰利品,歎道:“看來你日子還挺過得去的?”
在他略帶揶揄的言語中反應回來,童夏君僵硬地扯扯嘴角:“你怎麼在這裏?”
“我也買畫材。”
“不是!我是說,你怎麼還沒回學校?”
此時,櫃台處不滿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交談:“趕緊的,後麵的人排著隊呢,小情侶相見也不要這麼墨跡,難道你男朋友要給你付錢嗎?”
“啊,不不不……”童夏君如夢初醒,“誰要讓他付錢!我自己結算!”
拎著大包小包地出門,童夏君感覺不但是手上的東西重了,自己的身子也變沉不少,尤其是後麵還跟著讓自身沉重的根源。
她很想提著東西拔腿就跑,一溜煙消失在他的視線裏,奈何心有餘力不足,光是用平時的速度走路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終於,她身後的清子寒忍不住開口道:“我幫你拿吧。”
“不!我自己可以……”不用想就知道這是他的陰謀,肯定要借著幫自己提東西的理由,一路跟著,再跟到學院裏,她可沒多餘的一條命再去救他了。
然而,靠她自己顯然是不可以的,徒步走到公園是她的極限,她幹脆把東西往一旁一丟,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恢複恢複消耗過度的體力。
“你何必呢?”
瞅著清子寒在身旁坐下,童夏君沒好氣道:“你很閑嗎?跟著我浪費時間,你書不讀了嗎?”
“我不閑,隻是大學沒課我又回來了。”
“那你……去做點有意義的事啊。”
“正在做,”他的目光直視童夏君,“說好的下次見麵。”
“……”敢情這人還惦記著呢。
童夏君實在不知道怎麼應付他,隻好撇開視線,裝作含糊道:“你說什麼?我忘了。”
“別裝傻。”
“我、我沒有。”
“……為什麼要這樣子躲我?”
這句話似曾相識,好像在二人在這公園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也說過,隻是清子寒的語氣裏再無那時的理直氣壯,多了幾分不安的隱忍。
“我沒……”一句“我沒躲你”在童夏君看到他神情後被咽了回去,她欲言又止半晌,最後選擇沉默。
二人間的氛圍隨之沉寂下來,周遭的一切環境仿佛都與他們無關,包圍在他們身邊的是一個無聲的空間,彼此都隻能聽見對方的心跳聲。
哪怕再怎麼緊張的情緒,也抑製不住心髒本身的跳動,它撲通撲通的,傳達出沉悶有力的聲響,而此刻,這樣的心跳聲成了一場安靜的較量,似乎隻要誰控製不住,將它的速率快上一分,誰就是輸家。
這場較量實際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有一方主動地讓出了得勝的位置。
清子寒先打破寂靜,他開口道:“其實,你早就知道我想說什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