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頓時,童夏君感覺母親翻炒的動作停了下來,平底鍋上冒著的氣像是冷氣,將整個廚房的氣氛都凝固了下來。
邵瀟的動作真的停滯了,空氣裏安靜得隻剩下鍋裏炒菜的滋滋聲。
童夏君嚇了一跳,她小心翼翼地開口:“……媽?”
半晌過後,邵瀟才開口,語氣幽幽地問:“顏料又用完了?”
“恩……”
“畫呢?”
“失敗了……”
“畫上的顏料呢?”
“刮掉了……”
“刮掉的顏料呢?”
童夏君明顯地感覺到眼皮子猛地一跳,跳得肉疼,但她還是畏畏縮縮地老實回應:“……丟了。”
隻聽得沉重的“咣當”的一聲,鍋鏟被用力地扔向一邊,邵瀟下一秒就邁著步子衝到童夏君麵前,後者被這突如其來地反應嚇得後退一步,仿佛這是一場積蓄已久的暴風雨,現在第一道雷已經劈了下來。
果不其然,邵瀟伸手就揪起童夏君的耳朵,怒意的話語罵了下來:“天天浪費錢!天天畫沒有用的畫!你以為你爸媽是開造錢廠的嗎?!”
“痛…痛痛痛……媽我錯了,你先放開我……”
邵瀟明顯沒有放手的意思,拎著她的耳朵繼續嚷嚷:“哪家的孩子跟你一樣??隻會一個勁跟父母要錢!養這麼大了,都不會自己出去掙口飯錢?!把你養家裏幹嘛,好看啊?瞧瞧這醜樣,放誰家要啊?”
本來沉默著接受批評的童夏君,聽到這忍不住嘀咕一聲:“……還不是你生的……”
哪知這句小聲嘀咕被邵瀟聽見,她的怒氣更盛,手又擰緊了些:“還頂嘴!你有什麼資格頂嘴的?!我剛才跟你說的話裏的道理,你到底聽明白了沒有?!”
“疼……”童夏君連連討饒,“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顏料還給買嗎?”
“……”
下一刻,童夏君就感覺到自己耳朵上的力道換了個方向,將她整個人往另一邊拉去,扯得她耳朵都要斷了。
而邵瀟似是攢夠了某種怒氣值,下手沒有絲毫的留情,半扯半牽地就把她拽過走廊,拎到了大門口。
“我看你這小兔崽子是無藥可救了,”她恨恨地甩開童夏君,“今天你就給我從這家裏滾出去,去,找工作去,白養了你這麼久!”
被放開的童夏君首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確定還長在身上後鬆了口氣,但聽見邵瀟的話後又一陣驚悚:“……媽,你什麼意思?”
“把你掃地出門,出去。”
“……”
正當童夏君不知所措之時,她身後的大門傳來一些動靜,短暫的開鎖聲之後,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童邵澤一進門就看見門口的兩人,先是一愣,然後開口問道,“大白天的,你們吵什麼呢?外麵都能聽見。”
童夏君第一次感覺童邵澤的形象這麼高大,她感覺父親的身上簡直散發著佛光,能讓自己重獲新生。
她連忙裝可憐道:“爸,你快管管媽……她要把我趕出去……太沒有天理了……”
童邵澤的目光轉移另一邊:“怎麼了這是?”
簡單了解了二人間突兀發生的矛盾,他點了點頭,然後對邵瀟說道:“孩子大了,你也不能對她這麼粗魯,有什麼道理,講講清楚就好了,別鬧這麼大動靜。”
“對嘛,對嘛。”童夏君在旁邊一副得逞的嘴臉。
可惜她嘴巴咧開來還沒多久,童邵澤又偏過頭對她說道:“這次你媽做的是不對,但是你本身也有問題,都畢業了這麼久了,在家呆著也不是辦法,不如這回就聽你媽的,先出去找工作試試看吧。”
童夏君揚起的笑容瞬間凝固,她就看著拯救自己的佛一步步離自己遠去,旁邊緊接著的是吞噬而來的妖魔鬼怪,那怪物趁機把自己拖入深淵,讓自己再也無法重見天日。
於是,在家宅了兩個月的童夏君,在同仇敵愾的父母的威嚴之下,被趕出了家門。
“你就給我呆在外邊,沒找到工作就不用回來了!”
裏麵是母親憤憤的命令聲,外邊是許久未曾聽到過的室外的聲音。
童夏君揉了揉還在一陣陣發疼的耳朵,迷茫地轉身,看著外頭的行人與過道,有那麼一小會,她感覺到自己與這個世界已經嚴重地脫節。
正準備邁起步子,她忽然又意識到什麼,把腳步收了回來,轉身麵對關閉的大門按了按門鈴。
邵瀟顯然還沒有離開,凶道:“幹什麼,都說了,沒找到不用回來。”
“……”
童夏君抓了抓自己蓬亂的頭發,毫無底氣地問道。
“……那……能讓我先換套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