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你上哪了?急死娘了!”她話音裏透出哭腔,緊緊抓著我一隻手,再不放鬆。
“小姐,你嚇死我們了!”小葉見到我馬上衝過來,對著我淚汪汪。
我一驚,細看娘的眼角還有淚痕,我這才覺得自己怎麼就這麼自私呢?我不願求神拜佛,就當陪著她好了,我圖一時清靜痛快,卻沒想娘發現我不見了是怎樣著急上火,尤其這麼個武行天下的世道(我也是剛才知道),胡亂闖很可能出大事,難怪她都急得哭了。
紅蘭可能也陪著掉了淚,兩隻眼睛紅紅的。
“對不起,娘,我們走散後,我就到山下等你們了,後來見你們久未下來才又上來找。”我很羞愧,可能因她終不是自己的親媽,心裏難免沒多考慮。
“那陳管家呢?他下去找你去了,怎麼沒碰見?”娘似乎沒那麼緊張了,卻又擔心想別人來。
“我半路在一個大石後坐了會兒,想是剛錯過,他下山見不到人,自會再上來,娘,你就別擔心了。”她的心地真的很善良。
正說著,就見陳貴衝了進來,老遠就開喊:“夫人,沒找到小姐!”很有些慌張,居然沒見到我們就在門邊,直朝裏麵跑去。
廟裏的人已經不多了,聽到這邊的動靜紛紛看過來。
“陳管家,我們在這兒。”小葉揚聲叫。
他回頭,瞬間就看到我了,明顯大大鬆了口氣,可能剛跑得急也累壞了,邁著沉重的腳步走過來,他看著我,眼中有疑問,我掉開了視線,真有點不好意思,我沒想到會把他們搞得雞飛狗跳。
“大家沒事就好,玉兒你過來,時辰已經到了。”娘拉著我就往“聖誕樹”走去。
“上月空明大師說若你今日此時來係這姻緣,不出兩年便會遇到良人,否則此生便無緣可期。咳咳。”
“娘剛找不到你,是又急又怕,娘這身體,哎,終是不能伴你一輩子……能為你找個依靠,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最後一句幾乎無聲,我疑是風吹過,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
娘引我到樹下木桌前,桌上有筆墨,有個女子正在根紅布條上寫願望,布條一頭係了塊小小的石子。
“娘,你們到那邊坐著等我好不好?”
“玉兒,你的手傷了,讓小葉幫你寫,你想要個怎樣的姻緣?”
我拿了隻筆,滿手一握,在她眼前晃晃,“我可以這樣寫,就幾個字,不要緊的,這樣才能顯出我的誠意,佛祖才看得到。”
娘搖頭笑笑,滿是寵溺,大家眼裏也都見了笑意,可能當我是害羞了,也不再強求,到一邊石凳上坐著等我。
我要找個什麼樣的人呢?英俊的?有錢的?有權的?酷酷的?深情的?剛毅的?我胡思亂想一通,下筆隻寫了兩個字“回去”,我看得一怔,是啊,我的良緣怎麼會在這裏呢?在這個三妻四妾等閑事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氣,踮著腳,抬手把布條係在盡量高的樹枝上,牢牢的,沒有人可能動搖我的決心,如果這裏真有佛祖,如果你隻是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請你讓我回去。
“有你這樣的嗎?”娘不知什麼時候到了我身邊,滿眼笑意,可能以為我迫不及待想出嫁了。
“娘,你盡取笑玉兒,我不依。”我做了個羞澀的表情配合她。
她笑意更深了,“我們可都難得見你害羞一次。”
“就是,小姐這樣笑起來可真好看。”小葉也來湊熱鬧。
“就你話多。”我橫她一眼,大家卻都笑出聲來,連陳貴也有了笑意,一時其樂融融。
娘又牽了我的手,這次進了主殿,“玉兒,先給佛祖磕個頭。”我照做。
旁邊一小和尚拿了簽筒過來,我也沒起來,跪在地上像模像樣地搖起來,最後還真掉了一根出來,我剛還在想萬一沒弄好搖出好幾根可怎麼辦?
娘忙拾在手中,我也看不懂,由她去,沒想到,她也是看不懂的,轉手又遞給小和尚。
小和尚拿在手裏轉身走了,我瞪眼,這還沒解呢,怎麼拿走了?
“玉兒,快起來。”拉了我急急追著小和尚出去,我明白過來,是要找專門的人解釋。其實一個簽文就一個意思,把注解都寫在一邊,各人拿了簽文去對一下就明白了,何必這麼麻煩。
我們一行人直接往後院走去,到了早上吃齋的院子,小和尚似乎已經通報過了,最左邊一間禪房開了門,小和尚站在門外做了個“請”的手勢。
隻我和娘進去了,他們三人在外麵等著,房裏隻有一個老和尚,光頭,眉毛和胡子霜染,無一根黑色。正席地坐在長幾前看我剛抽的簽,長幾上擺著木魚和杵,娘拉著我在他對麵兩個蒲團上盤腿坐下,很像電視裏練內功的造型。
我們坐定後他才抬眼看來“阿彌陀佛,二位施主有禮,不知施主所求何事?”他眼中精光四射,似乎能一眼將人看透。我總覺得他看我時皺了皺眉,我坦然看他,不信他能看出我是遊魂,不過欺世盜名之輩。我是現代無神論者,更不會信區區一個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