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是飽經世故之輩,哪裏不清楚對方的言外之意?當下朗聲笑道:“隻要小兄弟能把劉某兩兄弟說服了,這竹葉青麼,拱手奉上!”
青年眼中有異光閃過,身子也不發抖了,整個人都多了股難言的光采。他清了清嗓子,娓娓道來:“竹葉青產自中原,以汾酒為底料,混合了十餘種名貴藥材。舒肝益脾,消食生津。色澤金黃透明而微帶青碧色,它也因此得名。其香氣與其他美酒大不相同,芳香醇厚,入口後甜綿微苦,溫和,沒什麼刺激感。老實說,這種酒並不適合兩位性格豪邁的大哥,不過那股餘味,嘖嘖,卻是讓人神往啊!那股後勁,嘿嘿,不是小弟瞧不起兩位大哥,隻怕你們不一定能受的住啊!”
他這一番侃侃而談,不僅詳細地介紹了竹葉青的來源,還暗地裏捧了兩人一把,令二人為之折服,不由得飲了一口。
陳貴歎道:“小小一瓶酒,居然也有這麼多的講究,可知它來之不易,我們這般喝法,豈不糟蹋了?小兄弟果然才識過人!佩服!剛才言語之間有所冒犯,在這裏先賠個不是了!”
另一名劉姓客商大聲道:“可不是麼!我說這酒淡的跟水一樣,如何暖和身子?原來有後勁!嘿!真跟小兄弟說的一樣,後勁不小啊!不過劉某走南闖北,這點力道還是不在話下的!千杯不醉可不是白來的,豈能中了這小酒的道?”
說到這裏,劉姓客商狡黠笑道:“小兄弟,我這兄弟實誠,他服了你,我可不服,那些什麼酒的來曆什麼的,我一概不問,隻要它好喝就行!咱們喝酒的,不就是為了這個麼!”
青年搖頭道:“這位大哥說錯了一點,不知大哥你喝酒是為了什麼?”
“圖個爽快啊!還能有什麼?”劉姓客商哈哈大笑,“小兄弟,想要這竹葉青,恐怕不行哦!”
旁邊的陳貴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位大哥往常喝酒,想必都是性極為猛烈的白酒,對麼?”青年含笑問道。
劉園不明白青年何故有此一問,點點頭:“不錯,怎麼了?”
青年繼續道:“這位大哥喝烈酒成了習慣,一旦嚐到其他品種的酒,舌頭便會立即產生反應,心中就起了戒備之意,如此一來自然不易喝醉。而竹葉青味道不濃,你感覺可以千杯不醉,但卻會因無心而於不知不覺間醉倒。我等酒中之輩,求醉才是王道!”
兩人對視一眼,驚訝更盛,青年談吐不凡,這一番酒道新論更令他們耳目一新,心中頓生豪氣。
“在理!說的好!小兄弟,服了!這是你應得的!”那人高聲喝彩,將手中酒袋拋了過去。
青年也不矯情,接過酒袋,麵露喜色。
在這種鬼環境中,沒有人會拒絕這樣一份厚禮。他仰頭灌下一口,精神為之一振,心中暗自得意:“當初留心,記住了四哥這酒壇子的幾句玩笑話,沒想到在這兒還替自己掙到了一份意外大禮!當真是誰也想不到啊!四哥,小弟在這兒就多謝你了!可惜不能當麵謝謝你了!”
那掌櫃似是被大堂上的喧鬧聲給吵醒了,微微抬頭,睡眼惺忪,有意無意地瞄了瞄堂中三人一眼,又向門外掃了一眼,目光似可穿透門板,嘀咕道:“這雪下得越來越大了,又要有人上門嘍……”
說完,他輕輕地歎了口氣,把頭埋了下去。
三人相談甚歡,青年高談闊論,令兩人頻頻點頭,而劉園陳貴二人豪爽慷慨,也是青年所喜結交的人物。在這冰天雪地的小店之中,倒也算得上是番奇遇。
北荒之地常年冰雪天氣,令人心情不由漸變無聊。三人說些閑話,沒過多久,兩名客商倦意上湧,小店之中沒有廂房,沒法,二人隻得打算就地而睡。
不過陳貴二人都是見慣了風霜的漢子,也沒那麼多講究,當下便打起了地鋪。
那青年卻沒什麼困意了,反而精神煥發:“兩位大哥先睡吧,小弟有些心事,睡不著。”
“敢情是在思念誰家閨女了吧?寂寞難耐!”“年輕人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啊!”“小兄弟,意誌可得堅定點,須知紅粉骷髏!”兩人哈哈大笑,調侃了幾句,便各自沉沉睡去。
火盆中的炭火畢畢剝剝地發出輕微爆響,火光映亮了青年的臉龐。
青年聽見二人的戲謔之言,苦笑幾聲,隨即臉上又湧現一陣憂愁之色。
他在擔心,這一次的行動,對於他們六兄妹而言,到底會是個什麼結果。兄妹之間,真的還能如當年那般相親和睦,快意恩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