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的東家是淮鹽一家大鹽商,家底子不可謂不厚,然而最近生意卻屢屢縮水,細細探聽之下,才知道魯鹽的鹽商們居然死灰複燃了,不僅把生意做到了倭國朝鮮,在河南更是打開了局麵,等到自己這邊發現的時候,居然已經在自己的老巢南直隸也出現了魯鹽!是可忍孰不可忍,這也太不講規矩了吧!於是幾家淮鹽的鹽商聯合起來,想對這些人整治一番,好叫他們知道,這是誰的地界兒。
偏巧不巧的是,淮鹽的鹽商們和福王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更為關鍵的是,福王其實就相當於淮鹽在整個河南的代理商,現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給占了,福王也是老大不快的,還有一點,整個魯鹽的興起都和那個何成梁脫不了幹係,而對於這個何成梁,福王還是恨的牙癢癢的,不為別的,這個何成梁可是站在朱常洛一邊的,朱由校也是何成梁的學生,這林林總總的關係加在一起,想讓福王不對何成梁懷恨都不行。
另外一方麵,何成梁搞的那些個動作,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快,朝堂上自不必說,便是在山東,因為何成梁裁撤衛所,編練魯軍,砸了很多人的飯碗,尤其是一些百戶千戶之類的小官,這些人除了確實有些本事的被何成梁安排進了魯軍擔任軍職,其餘的都是支付一些銀子給打發了,其手中的土地也大多被沒收為官有了,失去了這些,他們的心中怎麼能不憤恨,所以要找事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壽光的事情還隻是小範圍的抵抗,當事人並沒有和其他人串聯,然而後麵的事情,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這些,何成梁都不是很清楚,他現在擔心的是,眼看著山東又要亂亂紛紛,心中確實不是滋味。魯鹽的事情他倒是略有耳聞,一開始,他覺得隻要改進了製鹽的法子,又新開辟了商路,這些商人暫時不會和淮鹽鹽商們起衝突,畢竟淮鹽的那些鹽商個個都是財大氣粗的主兒,後台也硬,一旦不小心惹著了,那就是潑天大禍了。然而何成梁還是低估了商人逐利的本性,魯鹽的幾家鹽商見光是在山東和朝鮮倭國這兩個化外之地一月便有數百萬兩銀子的進賬,再想想淮鹽鹽商的富貴,心一橫,自己打通關係先是把鹽賣到了河南山西等地,效果實在是不錯,大家很是振奮,畢竟如今的魯鹽與其他地方的鹽相比,同品質的價格低,同價格的品質好,生意想不好都難,見到這般效果,大家都再接再厲,終於將鹽販賣到了南直一帶。
由於製鹽的法子是何成梁提供的,並且何成梁還以民生糧油行的名義掌握了大部分的鹽場,而一再的擴大市場,產量漸漸的跟不上了,所以商人最後找到了何成梁,希望能夠加大產出,並且在分紅上還做出了小小的讓步。看到了近來魯鹽的利潤,何成梁不激動那是假的,所以稍微一猶豫,何成梁便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然而現在惡果來了,盡管因為新銷路的開辟,使得何成梁在今年到目前為止的收入已經達到了一百五十萬兩銀子,寶彙錢莊的存款額據不完全統計也已經達到了五千多萬兩銀子,可謂是大大的豐收,然而何成梁今天卻接到了消息,星火的東西在江南兩淮滯銷了!
加上現在山東境內大大小小的暴力抵抗或者非暴力不合作事件,何成梁感覺頭都大了,就在這個時候,朝廷的聖旨又下來了。
盡管何成梁現在是山東兵備使,但是兵備使按理講卻也是可以不管遼東的事務的,因為一來遼東還有個遼東都司,二來行政上遼東是屬於山東管轄,但是軍事上在大明卻還有個官職,叫做薊遼總督,說白了,就是管薊鎮和遼東的軍務的,也沒有何成梁什麼事。
然而聖旨卻狠狠的訓斥了何成梁一頓,說何成梁身為山東兵備使,對建州衛指揮使努爾哈赤叛亂,襲擊遼東的事情要負重要責任,責令何成梁開春即赴遼東,整頓軍務,出擊建州衛。說白了就是大家很生氣,對與建州衛的反叛十分憤怒,要何成梁在過年後把場子找回來,至於野豬皮擄掠的人口怎麼處理,聖旨壓根沒提,怎麼處理和遼東都司的關係,也壓根沒提,至於和薊遼總督的職權怎麼劃分,也沒提。
見到這麼一份聖旨,何成梁有一種打人的衝動,不過幸好自己隻是重要責任,而不是主要責任。但是現在的情況是,自己的商業出了問題,山東境內也不安穩,這朝廷又給了一個不清不楚的聖旨,何成梁覺得好像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對的似地。
接過了聖旨,何成梁感到了傳旨太監的笑意,心中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