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雪當然知道這些都是因為他。
在蘭曦嫵的眼裏，他的出現，就像是狠狠打了她一記耳光。是她識人不淑的證明。
是因為她當初的一念之差，才導致如今的地步。她覺得，蘭康的死，多半是因為她。她覺得息國如今的局麵，也是因為她。
都是因為她的一時興起，救了這個叫姬無雪的男人，才會惹得如今的局麵。
祈背叛了她，而她背叛了息國。救了息國的敵人。
她甚至是沒有多想，下意識的拿起負於肩上的箭，朝著那個人射出去。
她更是沒有想過，這一箭也許根本就不可能射中。她隻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仇人，是敵人，是該死之人。
他不是祈，是姬無雪。
姬無雪看見蘭曦嫵慘白了的臉，就已經知道，她心中大抵是在想什麼了。當她的箭朝他射來的時候，他隻是覺得，這一刻是不真實的。再見她時，也許還是在殷華的某個地方，而不是這裏，也不是這樣敵對的場景。
若是那一箭真將他怎麼了，那也是他的命，便也這樣就解脫了。有些事，終歸是自己騙了她。
當箭入骨肉的時候，他隻是微微一笑，“你當真以為，你的父親是戰死的嗎？”
可笑啊，可笑。
周圍是副將下令退兵的命令聲，以及叫喚他的聲音。
姬無雪覺得累了，想要閉上眼睛，可是腦海裏，一直都是蘭曦嫵站在城頭，看著他時，冷酷的表情。
天，真是陰冷得越發厲害了。
他想要苦笑，卻發現已經使不上力氣了。
隨行的五個軍醫都在姬無雪的帳內候著。隻差這麼半分，這箭就會奪了姬無雪的性命了。那時，是真的回天乏術了。
隻是這刻，命雖保住了，卻也是傷了心肺，沒有些日子是斷不會好的。
當時的情景，隻有在戰場上的人看清楚了，姬無雪是完全有能力避開的，可是他沒有這麼做，反而還豁出命去的受了這一箭，已經叫人看不清了。
而當三日後，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卻是退兵五十裏，又是令眾人吃驚不已。都道是太子中了邪了。
“皇上有旨，令蘭將軍速帶郡主回殷華，不得遲疑。”左衛慰將軍元吉帶著蘭殊堯的口諭，來到了九庸接管蘭曦燁的職務。
“不！我不回去！”蘭曦嫵聞言後，卻是第一個出來反對的。
“郡主，莫要讓屬下為難。”雖然讓蘭曦燁帶蘭曦嫵回去的是口諭，但是讓他上任卻是有聖旨在的。也就是說，在他宣讀完旨意的那一刻，他元吉才是九庸現在最高的掌權者。
這裏的一切都要聽他的，不管對方是誰，哪怕是皇室貴族也一視同仁。
“阿嫵，莫要鬧。”蘭曦燁見到蘭曦嫵再城牆上的所作所為後，心中也是有顧忌的。他也怕郊國的人報複，以至於危及到蘭曦嫵的安全。他更是怕朝中有人知道蘭曦嫵在九庸的事。
這些不過都是靠那個坐在皇座上的那個人的維護罷了。如今，他命令他們回去，是斷不可能有回轉的餘地的。以阿嫵的處境，若是這回被百官彈劾了，那麼就是重過了。
“三哥，既然十叔知道我在這裏，就一定會幫我的，他隻不過是怕我丟了性命罷了。”蘭曦嫵不甘心地說道，“姬無雪都沒有死，我怎麼可以回去。”
那一箭隻是重傷了他，他到底還是活了下來。
可是，他們的父親卻死了。
“阿嫵，他如今是皇帝，不是十叔。”蘭曦燁臉色一變，重聲說道。
若是蘭曦嫵的心中一直將他當成是當日的十叔，那麼，後果實難相像。十叔畢竟是曾經的事了，而如今，他已然成為了息國的皇帝。同一個人，不同的稱謂，結果也會差很多。
“十叔說過，他喜歡聽我叫他十叔多些。”蘭曦嫵現在正是倔強的時候，即使是蘭曦燁講什麼，她都是聽不進去的。一門心思的，想要留在這裏。
“阿嫵，這世上我們的親人不多了。”蘭曦燁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蒼涼。他們的親人，真正的親人，真的不多了。往後，也隻有兄妹兩人相依為命了。若是此刻，蘭曦嫵也和他作對，那麼便真的是煢煢孑立了。
蘭曦嫵還想說什麼，心中還有不甘，可看見自家三哥這般模樣，話到嘴邊，卻都又咽了回去。
死了的人，終歸沒有活著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