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那樣躺著,卻也有一種驚心動魄感。
地上扔著的是剛被換下來的寢衣,已經沾滿了血色,不是斑斑駁駁,而是一片一片。暗紅的傷了他人的眼。
燭光微影下,隻見蘭殊堯的額際冷汗直泛,伴隨著細微的呻吟。
常宿見此情狀已是傻了眼,跪在床邊哭嚎:“王爺啊王爺,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若是有事,叫老奴如何麵對九泉之下的老王妃啊!”
“都怪老奴沒用,都怪老奴沒能及時出現救王爺!”常宿一邊哭嚎,一邊抽打起自己的耳光,記記響亮。
“王爺啊,你本就體弱,如何禁得起這樣的折騰啊,這可如何是好啊!”似乎覺得抽打耳光還不足以表示心中的懊悔,常宿又開始捶地起來。
站在屋外的侍衛聽聞此聲,臉上卻是一派鎮定,內心卻是抽搐得厲害。
這位常管家是個無根之人,哭起來跟個老娘們似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驚天地而泣鬼神。
“管家,大夫說了王爺需要靜養。”一旁的侍衛似乎受不了這種哭爹喊娘般的嚎啕,忍不住開口道。
“大夫可說王爺如何?”老淚縱橫的常管家停止了動作問道。
“大夫說,便是那刺客的劍再往前半分,王爺的命恐怕就不保了。索性這次有驚無險,不過卻也是要好生休養一番了。”
“那就好,那就好。”抬起袖子一抹眼淚,常管家就吩咐一切照舊,並派了人向宮裏宮外傳報了此事。
屋內亦留下了照顧的兩名丫鬟,屋外加強了戒備。而自己又去了大門,怕是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探望了。
一片吵鬧過後的江都王府又漸漸恢複了平靜,便是那騷動也蟄伏著一樣,隻是等待著時機。
屋內的丫鬟不知緣何忽然覺得腦袋一陣暈眩,紛紛倒地睡下,不省人事。屋外的侍衛,雖是雙目圓睜,神思卻也不知跑向了何處。
躺在床榻上本是連呼吸都細不可聞的人,攸地睜開了雙眸,嘴角一抹淡笑。
“我說葉采,你下手未免太重了些吧。”對著一旁斜靠在床柱上的黑色人影說道。
“是你說便是演戲也要真真實實的,若不然,就會被人看出破綻來。”
“我看你真想要了我命吧。”床榻上的人臉色蒼白,就是說這話的時候,也因胸口傷疼得抽了絲氣。幽幽的,帶著試探。
“王爺這不是還沒死呢。”葉采冷笑一聲,嘲諷地說道。
“抱歉,本王沒死,叫你失望了。”說著不由輕咳了幾聲。
“蘭殊堯,我最瞧不起的便是你這種完弄權術的人。劍客的劍殺人,而你這樣的人,卻是害人,還不給痛快。”
“嗬,殺人害人結果無非就是死,有區別嗎?”
“你隻要不忘記你我之間的約定就好。”夜色隱藏下的褪下了自己的麵具,帶上黑暗,與白日的樣子截然不同。
誰都不會將蕭湘院中的一個小倌和昔日的第一劍客聯係在一起。而誰也不會將蕭湘院的一個小倌和一國的王爺聯係在一起。
“解藥我已經吩咐人送去了,不用擔心。”床榻上的人笑道。
“我真是佩服你,就是到了此刻,你都還能笑得出來。”葉采這話說得輕,也不知到底是說與自己聽還是說給蘭殊堯聽的。
“葉采,你刺我這麼一劍,不是想要泄憤吧。”就在葉采想要動身離去之前,蘭殊堯忽的冒出這麼一句,冷颼颼的。
葉采停住,抱臂看著床榻之上的道,笑道:“是啊,被你看出來了。”
蘭殊堯嘴角微揚,對於這個人的坦白,卻也沒有動怒。
“你就不怕我將解藥少給一顆或是不給了?”
“至少目前,你還沒有卑鄙到這個地步。”葉采聽他這麼一說,卻也心中擔憂,難保像蘭殊堯所說的事不會在將來的日子裏發生。
“卑鄙,這詞新鮮。”蘭殊堯自語。
葉采見蘭殊堯也沒什麼話想與他說了,便也一個縱身,離去了。
屋內的丫鬟漸漸的蘇醒,揉了揉朦朧的雙眼,尚不明白發生了何事,再看一下床榻上的人,依舊睡的安安穩穩的,隻是臉色略微差了些,一切都好像是場不真實的夢,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而明日,瑤光公主的接風宴上,江都王蘭殊堯定是不能出席了。想來,有些人應該會很失望吧。
胸口雖疼,可腦中的快感卻是麻痹了一切。
蘭殊堯終因折騰了一宿,慢慢地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