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繃著臉,走過來,站在蘇嫻麵前,皺起眉,不悅地說:
“你惹她做什麼?”
這個“她”自然是指柳瑟舞。
柳瑟舞見梁敞語氣冷硬,心中一喜,望向蘇嫻的眼裏掠過一抹得意。
蘇嫻抬起眼皮子看了梁敞一眼,勾起唇,似笑非笑地道:
“嗬,殿下這是懂得憐香惜玉了?奴家聽說殿下在昆德傷了胳膊,現在看著,怎麼覺得殿下傷的不是胳膊而是眼睛啊?”
梁敞一愣,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是在罵他“眼瞎”,臉刷地黑了,火冒三丈:
“你來幹嗎?”
他問的很沒好氣。
“來瞧你。”蘇嫻平靜自然地回答。
梁敞一愣,聽了這話,莫名的有點消氣了。
“殿下……”柳瑟舞心裏著急,見梁敞似乎沒有繼續怪罪蘇嫻的意思,委委屈屈地喚了一聲。
梁敞瞅了她一眼,十分不耐煩,沒好氣地問:
“你還不走?”
柳瑟舞瞠大一雙淚眼,愣住了。
“白梟,送客。”梁敞見她還在原地發呆,不耐地命令道。
白梟立刻出列,半強硬地將柳瑟舞“請”了出去。
柳瑟舞再任性,梁敞的命令她也不敢不從,惡狠狠地瞪了蘇嫻一眼,憤憤地離開了。
梁敞見柳瑟舞走了,才將目光落在蘇嫻身上,瞪了她一眼,惱火地道:
“你說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你不要顏麵本王還要!‘飛上天’的銷魂?本王什麼時候睡過你,你還要臉不要?”
蘇嫻這才知道原來她剛才說的話他都聽見了,看了梁敞一眼,衝著他似笑非笑地吐出兩個字:
“脫掉!”
梁敞的臉黑如鍋底,定定地盯著她看了兩秒,咬著牙根道:
“脫你奶奶!”
轉身,氣衝衝地往裏走,走了幾步,發現蘇嫻沒有跟上來,回頭看她,卻發現她正勾著嘴唇望著他。她笑得有些古怪,似乎……過於溫柔了。他一愣,將心底的怪異感壓了下去,黑著臉,沒好氣地說:
“傻站著做什麼?”
蘇嫻笑笑,邁開步子,跟著他往裏走。
天氣熱,坐在屋子裏不如坐在高處的涼亭上,風吹著涼快。梁敞帶著蘇嫻坐到了假山頂的涼亭上,有丫鬟泡了茶送來了精致的茶點,茶香冉冉,沁人心脾。
蘇嫻坐在梁敞身旁,手在他的右胳膊上用力地捏,問:
“沒有感覺?”
“沒有。”梁敞用左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淡聲回答。
“禦醫怎麼說?”
“說是箭裏的毒傷了脈絡,想要恢複成以前的樣子不太容易,這不就是不可能好了的意思麼。”梁敞說起禦醫,有點輕蔑,似是瞧不起他們吞吞吐吐沒個爽快。
蘇嫻聽了,沒有說話。
梁敞用眼角餘光盯著她垂下去的臉,盯了半天,卻沒有看到她落淚。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臉,捧茶杯啜了一口茶,淡聲道:
“能活著回來就很好了。”
梁敞的臉刷地黑了。
“你送的平安符也沒什麼用。”他飲茶,語氣生硬地說。
蘇嫻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涼爽的風從對麵吹過來,涼亭內卻是一陣恍若無人的沉默。
氣氛有點古怪,今天的她既沒有纏著他,也沒有說一些讓他惱羞成怒的話,如此安靜的她簡直不像她,這樣的氣氛讓他不太適應,他覺得有點別扭。
二人沉默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
“殿下。”忽然,猶若黃鶯出穀的動聽嗓音自涼亭下響起,是女子的聲音。
蘇嫻循聲望去,站在涼亭外的姑娘她認得,亭亭玉立,嬌美可人,是丁家的丁芸。
丁家已經恢複爵位,領回了府邸,一直寄住在文王府的丁芸和丁瀛要回到丁府去居住。隻是這一回不是以寄人籬下的身份,丁瀛在戰場上立了軍功,這一回他們姐弟可以堂堂正正地融入自己的家族,不會再受人排斥。
梁敞知道丁芸這是來向他道別的,站起來,才要說話,蘇嫻忽然跟著他站起來,對他說:
“我回去了。”
梁敞一愣:“回去?現在?”
“我就是來看看你的傷,現在傷也看了,我該回去了。”
古怪,十分古怪……
梁敞看著她,沒有說話。
蘇嫻也沒有等他回話,轉身下了台階,從丁芸身旁掠過去,沒有看她,徑自離開了。
梁敞微愕,望著她的背影,隻覺得無比的古怪,他有點狐疑,心開始變得很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