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梁國的夏季即將進入尾聲,這個時候的梁都卻是最炎熱的,熾烈的陽光炙烤著大地,街上的樹木全都像生病了似的,葉子上掛著灰土在枝頭打卷。沒有一點涼風,空氣裏白天晚上都彌漫著一股腐敗的灰塵味。處處燙手,處處憋悶,在沒有冰的室外待上半刻鍾,就會出一身的汗。在這樣的天氣裏,躲在用了冰的房間裏納涼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蘇嫻已經許多天沒有出去逛街買東西了,一是因為天氣熱,二是因為蘇妙婚期臨近,需要許多針線活,蘇妙不會做,蘇老太眼神不好,隻有胡氏一個人,日期又緊,蘇嫻不幫把手隻怕來不及,她便坐在房間裏,日夜做針線,打發時間。
午後,蘇嫻正坐在屋子裏繡被麵,從回到雪乙莊就一直在消失的蘇嬋忽然出現,坐在她敞開著的窗戶上吃冰糕,也不說要幹嗎。吃光了冰糕後,她又從懷裏摸出一包冰糖蓮子,一粒接一粒地吃起來。
開始時蘇嫻還能無視她,可她一言不發坐著,時間長了,蘇嫻也受不了了,白了蘇嬋一眼,道:
“你呆頭呆腦的,坐在我的窗戶框上幹什麼?就這一會兒你都吃了多少東西了,你也不怕吃壞肚子!”
蘇嬋嚼著冰糖蓮子,不做聲。
“你啞巴了?”蘇嫻覺得她怪怪的,皺著眉,狐疑地說。
“你要不要去文王府瞧瞧?梁敞回來了。”蘇嬋嚼著蓮子,默了半天,突然轉過頭,對她說。
蘇嫻一愣,聽她提起“文王府”三個字,莫名的煩躁起來,皺著眉,繡著手裏的被麵,語氣生硬地說:
“回來就回來,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去文王府做什麼?沒頭沒腦的!”
“我聽梁敖說,梁敞在昆德中了毒箭,受了重傷,直到現在右邊的半拉膀子還沒有知覺,像木頭一樣,抬不起來,也不能動。能不能好禦醫說不知道,好像還要靠梁敞自己的意誌力恢複什麼的,總之就是挺重。”
蘇嫻大概是走神了,在蘇嬋話音剛落時,忽然倒吸了一口氣,發出“噝”的一聲。
蘇嬋望過去,蘇嫻被繡花針刺傷了手指,出了許多血。
蘇嫻眉微蹙,把受傷的手指放進嘴裏吮了吮,她沒有做聲,垂下眼簾,繼續做針線活。
“你不去瞧瞧?”蘇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問。
“不是還活著麼。”蘇嫻輕描淡寫地說。
“嗯。”蘇嬋點點頭,“活著。”
“戰場上,能活著回來就不錯了。”
“話是這麼說……”蘇嬋揚眉。
“他閉門不出了?”蘇嫻繡著被子上的鴛鴦,沒有抬頭,嘴裏問。
“那倒沒有,昨天他還進宮了,我還看見他了。我是問你不去瞧瞧他?你再不去瞧他,他真的要娶老婆了,聽說太子妃正幫他張羅著呢。”
“他娶老婆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能給他當老婆,我還能不讓他去娶老婆?”
“話是這麼說……”
蘇嫻漫不經心地繡著針線,過了一會兒,她將繡花針擲在桌上,撥弄了一下劉海,仰起頭,長長地歎了口氣,隻覺得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