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謝地,在我再三苦口婆心的勸阻下,你終於打消了那個念頭,作了明智的決擇,答應拚盡全力熬過這一年。我才放下懸掛的心,為你的行為大聲叫好。
深夜裏,月光如水從窗外瀉進房間裏,你的話語斷斷續續在月光下又連接起來。我在床上輾轉反側,毫無睡意。眼前閃出你的音容笑貌,心中激起層層感情的波濤,充溢著激情。回憶起你我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反複品味著雪夜的幸福。我依然趣味盈然,仿佛空氣中仍彌漫著你的體香。我取出你最近寄來的那張題有“給你——我最最親愛的雪。你的胖冬瓜贈”的近影看了又看,吻了又吻。越看越覺得你像雪花一樣潔白無瑕,像星江水一樣清澈。你是集萬種風情而創造的女神,是我奮鬥的精神支柱。
隔壁牆上的掛鍾“當!當!”地響了兩下。啊,又是一個難眠的夜晚。後來太困倦,才慢慢合上眼睛。冥冥中,我腋下長出了翅膀,變成了一隻大雁,展開雙翅在繁星中飛翔,穿越了幾百裏的山和水,戀戀不舍地在故鄉上空盤旋,深情地注視著你安詳地沉入夢鄉……
轉眼間已是6月上旬。一個星期以來,瓢潑的大雨連著下個不停,到處水滿為患。尤其是平原地區洪水泛濫,淹沒了街道和民房,部分工廠、學校已被迫停產、停課。上級決定:調集部分精幹力量上堤抗洪搶險。我和元老師等幾位青年教師自告奮勇報名參加了搶險隊。
當我們這支由各單位挑選岀來的抗洪大軍,分別乘坐幾輛解放牌汽車到達某江邊的一個村莊時,天已經昏暗了,大家顧不上吃飯喝水便步行上堤。當走到離堤壩還有二三十米時,突然“轟!”的一聲巨響,堤壩塌了。渾濁的江水從四五米高的河床上傾瀉而下,洶湧澎湃地橫衝直撞。前麵的人飛快跑上堤,我們後麵的人被切斷了進路,隻好往原路趕快撤退,拚命與洪水賽跑,但腳步跟不上水的流速。天黑伸手不見五指,看不清哪是路哪是水,更跑不快,洪水很快就漫過膝蓋,人隻能晃晃悠悠地拚力前行。
走在我前麵的某廠從華中工學院畢業的陳技術員不慎掉進了池塘,他不會遊泳在水中掙紮著亂撲騰,好在我水性不錯遊過去竭盡全力將他救起。我拉著他又走了十幾歩,水已淹沒大腿,很快就淹到了腰部,我明白舉歩維艱的處境,前行已不可能。作為動身前被委任為第三排排長的我,便履行職責大聲呼喊大家手拉著手以抵抗水流的衝擊。不一會,見水勢越來越洶湧,情景危急,我果斷地見機行亊,率領大家攀登上近旁的一株大樟樹,抱著樹枝椏,整夜不停地齊聲呼喊:“來人呀!救命呀……”風聲,淹沒了呼喊聲,一夜無助。
我們又冷、又餓、又渴、又疲倦,直熬到天微亮。隻見洪水已席卷了一切,周圍幾十裏全是茫茫一片,偶然露出稀疏的農舍屋頂,水麵上漂浮著豬羊雞鴨的屍體。樹椏上另散坐著我們18位青年,身旁的樹枝上盤著無數大大小小有氣無力的毒蛇。後來,一艘汽艇開來把我們接到堤壩上。
刼後餘生,大家相擁而泣。當天,我們就投入巡堤護堤中。
翌日下午,洪水慢慢退去,太陽烘烤著土地,我們頭頂烈日,腳踏冒煙的泥土,挑土圍堰築堤壩。勞動強度非常大,一天要幹十幾個小時,肩膀壓腫了疼痛耐忍,一身骨頭散了架,往往一坐在地下便站不起身。
為了早日完成任務,我們不分白天黑夜連續幹,人又累又困,一天隻能睡四五個小時。吃住全在堤上,沒有帳篷,蚊蠅又多,酷暑難耐,但精疲力竭的我們,由於勞累過度仍倒地就鼾然睡去。大家天天吃得是又冷又硬的糙米飯和清水煮被洪水浸泡過的黃瓜、南瓜、冬瓜,生活異常艱苦,好在飯不定量管大家吃飽。任務十分繁重,但大家不怕苦和累,齊心協力拚命幹。經過十餘天奮戰,終於把幾處衝垮的堤壩合攏了。
當我們勝利完成任務後,一個個又黑又瘦地回到學校,校園的一切讓我們感到更加親切。同事們非常激動地將我和元老師等人緊緊圍住,相互握手擁抱。
關琳邊織著我的毛線衣走過來。(那毛線是我出發前,有幸抽簽抽到全校唯一的一張毛線票所購。)她紅著眼睛說:“你總算平安回來了。我還擔心衣服織好了,而它的主人卻穿不著了呢!”說完,她擦擦眼睛笑著遞過來三封信,我眼光掃過,全是你的來信。
我忙走進臥室,行裝未卸先看信。因你未收到我本應定期發出的信,焦急萬分地在十餘天連寄來兩封信。後來看到省報載登,省軍區一位駱姓中尉軍官犧牲在抗洪笫一線和我們地區抗洪搶險的報道後,估計我也上了抗洪大堤。又追來一信寫道:“……水火無情,我非常擔心你的安危而魂不守舍,願你早日平安而返。如萬一你發生什麼意外,我真不知怎樣活下去……”
我心裏泛起甜蜜,來不及洗涮更衣,立即坐下給你回信,以報平安來寬慰你懸念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