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的夢】
在我被那顆檸檬腐蝕地已經無法步行時,我看到遠遠走來一隻兔子,它驕傲的絨毛髒亂不堪,被像瀝青一樣的東西粘成一團一團,原本總是陪著它的另一隻老鼠一樣的動物現在躲得遠遠的,一臉驚恐和厭惡地望著它。
【正文】
為什麼人隻有看到別人的不幸,才會意識到自己是幸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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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披著霓虹,魚一樣在夜幕裏遊動。在它腹中的趙格格跟著輕微搖晃,窗外她的同類們在不同種類的魚腹中或睡或醒,或聊天或沉默。
趙格格倚在窗玻璃上,還有三站就能到自己住的公寓,她知道有位家庭婦男此時正哼著歌給她準備晚飯,而她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她把手插在兜裏一直把玩著一個小包裹,這是一個用衛生紙層層包著的條形物體,上麵清晰的兩條紅杠,下午的時候差點讓她暈倒在教學樓的廁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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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回來啦!我今天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鍋包肉,”一進門趙格格的爸爸就衝過來幫她接書包。
趙格格是趙德雲的40歲生的獨生女,正所謂“寬慰悅甚,老來得子”趙德雲真是把她當成了自己前世的情人,有任何好的東西首先想到自己女兒、女兒受了任何欺負他都會拉下自己的老臉去跟人理論。
還記得趙格格小學時候,有一次被同學搶了自己喜歡的鋼筆,他愣是衝進學校去把那個小朋友的所有文具摔了個稀碎。班主任勸他的時候,瞪著一雙在工廠裏煉鋼鍛煉出來的堅毅的雙目,衝老師和那個小孩子喊:“我必須要讓他知道,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會付出代價的!”
自那往後,再沒人敢去碰趙格格的東西,他們都知道,動了她一根指頭,自己的整條胳膊都別想要了。
“格格,今天不開心嗎?是不是又有人欺負你。”趙德雲看著格格臉色不好,慌忙把書包放好,把手在屁股上擦了擦就去拉她的手。
“沒有沒有,就是累的,快高考了不是。”趙格格趕忙露出一個笑臉,年近60的父親一頭花白的頭發,這些年在工廠裏的辛勤已經使他沒多少剩餘的力氣去幫她拚命,更何況她也不知道怎麼開口,難道說“爸爸,你當姥爺了”?
趙格格吃著爸爸做的鍋包肉,恰到好處的甜度,恰到好處的脆口。但她卻沒有多少的心情,心裏五味雜瓶,想哭又不敢,想笑又覺得不是時候。若是早幾年,她可以假裝自己被強奸;若是晚幾年,她可以大大方方地生下來,為了吳上。
然而18歲都沒有的年紀,她隻能選擇放棄,放棄她的第一個骨肉。
“你說那些電影裏的女生,是不是傻,在不應該懷孕的時候懷了孩子,打掉就好咯。”僅僅是幾個月前的趙格格還在往後靠著凳子,讓靠背頂在牆上,手裏轉著筆跟身邊的人吐槽這些自以為是小事的事,轉眼間自己真的麵對這些時,才知道骨肉相連,拔舍不掉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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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安靜地襲來,小區裏的燈光一盞一盞地熄滅,除了偶爾歸家晚的白領踢開走廊的感應燈,在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證明有人還在活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