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星星閃爍著耀眼的光,有的光線暗淡,銀河清晰可見,的的確確是一道流淌在夜《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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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的光的河流,感覺離天空這麼近,仿佛星星就要一顆渴望心裏墜,卻又覺得天空如此深邃,似乎要被夜空吸納上去——
兆學疚的聲音似乎就從無限的星星中取得了感情和能量,顯得無限深邃而多情,他又爽朗地笑道:
“再看看地!”
看地——
他們的眼睛就越瞪越大,環視四顧,就變成了團團周轉,然後就變成了瘋走的太空步——
似乎隻在他指天畫地的瞬間,天地才開始應聲變幻的,漫天星河燦爛的蒼穹下,地,海一樣無垠無邊的沙漠已經變作了他們熟悉的地貌——
星湖地帶的涸河灘!
回來了,他們回來了,它們回來了!
那可靠的沙壁,他們正圍坐在這一壁沙壁下,對麵就是那時而泛著暗紅色時而泛著銀白色的沙堿灘地,前麵又有那高高的胡楊,那生機勃勃的紅柳岸,星星人兆學疚正從紅柳岸走向那叢粗茂的仙人掌,也許是為了印證這真實性,他握在尖刺上,繼而舉起流血的手,俊秀的眉目布滿了星光,笑道:
“最近仙人掌都愛失眠,你碰一下試試看,隻覺得一撮尖銳的老刺戳破了手指,‘痛’!你一嚷著抗議,這時仙人掌就會開口了:‘誰?竟敢在我的夢中大吼大叫!’”
伏翼咧著嘴笑著撲過來,兆學疚卻不讓他包紮,搖搖頭,道:
“很神奇吧!神奇的是這片神奇的沙漠,還有我們深邃的內心!隻要我們敢於摒棄了雜念,像一心一樣,深深地正視——我記得,老大驅逐我時,說‘也’,‘也不要你了’。那麼,除了我,她肯定還驅逐了其他人,不是你,不是柳生,那肯定就是一心。老大驅逐我,我多難受啊,可一心的難受肯定比我更甚,那麼……就像我癲狂著要追逐龍卷風以追回時間一樣,一心想追回的是聲音,是老大說要驅逐他的聲音——如果你跑得夠快,沒準能把聲音追回來。一心是這樣想的。不信嗎?一心不以輕功見長,然連你都不能趕上,他的燈籠又在許多個地方攸現攸隱,隻怕走的是心神,驅動心神的是魂遊——而他本人,隻怕還在原地熟睡,我們不妨叫醒他,從這場長夢中醒來。”
兆學疚說著,慢慢地自仙人掌叢走到了蘆葦叢前,不可置信,眾人仍將信將疑,然而還是信的多!
這次是紅豆越眾而出,慢慢地端下身子——
沒錯!
是一心,一心的身子就隨意躺在蘆葦叢中,一聲一聲,香甜地打著濃酣的鼻音,濃睡正沉!
“一心,一心!小花和尚……醒醒啊!別睡了——”
紅豆一聲聲喚著,由輕至急,漸漸尖銳驚惶,連推帶晃,又換上了老焦和喬治,一心隻是不醒。
於是他們又去看笑得神秘而從容的兆學疚,聽他悠然道:
“你們喚不醒,我也不成,他因老大而進入深眠,隻怕就隻有老大才能解得了他的夢魘。”
“那老大該怎麼尋!”
伏翼急問,急切,卻不是焦急,因為他哥已經恢複了全知全覺的糖二先生的職能,這是他該知道的本分!
兆學疚暫且不答,他挑挑揀揀,折了根蘆葦,又要了把小刀,開始專心做手工,人們圍得急些,他就笑笑,且笑,星眸繚繞地看過人們的臉,主要是吳佩孚手下那群遊兵散勇,原來憤懣得最厲害的那一群,眼下不免有些氣怯,而他卻隻和氣地笑著,手又閑閑地動,嘴裏也閑閑地道:
“替她道個白可以嗎?不是道歉,隻是正確表白。我想你們也能想通的,她不是嫌,也不是不明白,在這個世界上,你們都是以漢子自矜的硬骨男子,不然也不值得她那麼千山萬水地把你們帶過來——在這動蕩的戰荒年裏,你們有的因為過勞成了病身,有的因為憂傷中了鴉片癮,也有的因為生存本能欲望的滿足,蒙了前科的黑色烙印……可是,我們明白,在你們的心上,就像在我們自己的心上一樣,無論如何都還時時閃動著光明和對於幸福的熱望。我們一樣都能感到無論如何在什麼時候,我們都為這可愛的老國家帶著血活著,勞作;或為那少年中國的夢想流著血或流血死去,戰鬥。我們為我們在一起,覺得榮耀,希望有一天,我們可以以彼此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