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無邊際地抱怨,一心惱了,道:
《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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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不是才,而是已經。”
伏翼悶悶的,被人們期待著,等待著,隻好又絮叨:
“我原也不是他們一夥兒的,也不是他們的頭兒,可你也不能說你沒有幫助他們的義務……不是義務,這是愛,是真正的愛。儒家泛愛,佛家慈愛,墨家兼愛,基督博愛,怎麼講也該愛到我們這裏來的——我猜他們誰也沒有惡意,但這種做法要還是令人不舒服,那我們肯定屬於那種沒有壞心眼,但不知不覺就傷到別人的人,這種人為數不少,那也沒法子,活著得經常麵對痛苦的事。老大和糖二都會同意的,細小的地方稍微斤斤計較些,關鍵時刻不胡來就可以了。我們大可不必弄得相當於同類相殘似的,反正再逼一逼,誰都是好的造反者和差的革命家……”
老焦總算大概也有同樣的表達方式,於是他明白過來了,又托直率的喬治的福,他失口嚷了出來:
“啊,我明白了!他們想搶的是地盤,他們也要呆下來!”
於是紅豆一急之下話頭又回到了原點——
“你們昨天還說……”
這些人,年輕的敏銳,木訥的遲鈍,脫口而出的直率,無所顧忌的爽朗……
不管怎們說,現在有點煩他們。伏翼不太高興地眨眨小眼晶晶,顯得有些無奈,然而這會兒誰都明白,盡管他舉止有點笨拙,容易緊張兮兮的,但骨子裏卻很機警、聰明,說話也透著雅俗共賞的情和理:
“就不能使用比較溫和點的說法嗎,我也想讓大家明白我們的關係有多複雜啊!我們做壞人太失敗,可人倒是不壞的,大家都一樣,生活著,感受著,行動著,但我們其實並不愛思考形而上的對錯道義,我們追求並發現的無非是生活,是這騷動的,熱烈的,多樣的生活,激情才是我們生命的種子,激情也是我們綻放的花朵……生活的激情中,誰都不能算是罪人吧?一心,你怎麼說?趕在天亮之前解決比較好吧,不然耽擱了明天的活兒誰都沒好處。”
一心的兩眼裝著那麼透徹的早熟,同時又是那麼透徹的天真。
人們已經見識過,他粗率而正直的行為準則並不分敵我來界定的,他認真地思考著,拽著理來,他的聲音蘊涵著決鬥時才有的認真:
“我明白了,你站那一邊了,我也決定幫他們出頭,他們跟我已經是一家啦!怎麼辦呢?伏翼,所以你決定什麼也不決定,既不這樣做,也不那樣做?”
他們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這樣的有勇無謀和深謀遠慮似乎有些矛盾。
然而伏翼也毫不含糊地拉開了架勢,
“我恨透了暴力,但又不得不偶爾為之。”
“老大和糖二也不會說什麼……”
這話他們都同意了。
而後,下一刻,他們鬥在了一起——
小和尚馬上變身為小老虎,腳在地上一掃,飛撲而上。
伏翼更無恥,嘩啦一聲,那四五十米的藏刀出鞘,半步不退,當膛劈過,刀鋒三麵封起,小和尚在空中扭腰斜踢,一麵打一麵哇哇大叫:
“你媽媽的,你竟然用兵器,太卑鄙了!伏摳兒,請你改號叫伏厚黑!”
伏翼連身帶頭滾過,避不開的部分就撩起刀影護住,人們紛紛避走,圈子漸漸變得又圓又大,鼓噪起來漸漸難分彼此,兩邊都在叫屈,伏翼隻管劈砍,一邊抱屈:
“小和尚,也請你改名叫多心,你太小心眼兒了!誰不知道你最擅長的就是拳腳,你倒讓人跟你比拳腳!我要欺負你,你怎麼不讓我直接用槍便當!”
小和尚怒得狠了,拳腳果然很有章法,車輪一樣滾將來,一邊哇哇大叫:
“你倒是拔槍啊!看你不要臉能到那種程度!呸!熄了火、熄了火,滅燈、滅燈!”
雖然不大得要領,人們竟然就熄火滅燈,然而明月娉婷,倒也不盡黑。
那知小和尚又滿場子掃起了沙粒,紅豆一眾大概也領悟了些,起哄間也隻管攪沙。
再幾個回合,伏翼就不那麼鎮靜了:刀影狂,卻亂,也開始了亂嚷嚷:
“好你個小花和尚,賭狠我也不怕你!我……”
伏翼噴著沙,刀被踹飛了,心裏也發了急,和身合眼,隻朝著最猛的風處撲去,挨著拳腳,再捱了一個背摔,終於扣住了人;且不與他比技巧,隻整個人壓上去,仗著身坯和重力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