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隻有一心真心實意,不怕她的笑,全從正麵接受了下來。而吳到底也不是個小《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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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量或沒學問的人,頓了頓,也拽點文,遙遙地道:
“對男人而言,一切與宿命密不可分的觀念——義務感,有效的自我犧牲,鬥爭的喜悅,簡潔的死的歸宿……吳某一直堅持到現在,隻想著假若世界變化,我就不存在;假若我變化,世界也就不存在。”
一心馬上就燦爛,咧嘴笑著,正身合十,朗朗地應上:
“佛教認為世上沒有神,倒相信每一片雲、每一粒沙都有感知,任何事物都是神聖的……中國佛就是一種對現實的自然習得嘛:它引導人們從注意每天葉子的變化,天空的顏色變化,和一切動物的開始,來培養一種情感熱愛,以便將一切看得更清楚、更深遠,好奇、理解……”
兆學疚不欲這圓場無止境地扯下去,於是就在他的腦袋上一敲,接口道:
“舍刃無利,舍利無刃。寺院這種地方時隨世而變的,世上米多,寺裏積攢的米自然也多。那麼,你是不是該回你的廟裏,等待你自己了?”
紅豆覺得有些兒不對勁,然而一心歡歡喜喜,點頭道:
“正是正是。雖然一心相信在一片天空下分享過水和食物就是一家人,然而,老大喜歡的穆斯林也有玄妙之處——毛拉維教,伊斯蘭教眾崇拜時身體回旋舞蹈之苦修僧教派,哲拉魯丁,就信仰宇宙一體。據說,他求神時苦敲其門,終於有了回應,神在門裏問他:誰在外麵?是我。他回答。然而神卻拒絕了他——這間屋子不能容納我和你。一年後,他再次敲響了門,又應問:誰在外麵?是你自己。他坦然回答,於是,門開了……是我自己!”
一心挑著南瓜燈籠,不知吟著些什麼,竟就那麼出門去了。紅豆仍在發怔,卻見那批浪民們,不打話,不思索,不猶豫,馬上也跟著去了,紅豆搖搖頭,料想自己也不是聰敏過人,思索也思索不出什麼來,於是也放棄了,轉身跟著奔出。
其他人倒不是不願意盲從,以喬治為首,抬腳拔步,也想跟上,至少是想趁這個機會開溜,不料被小榕樹笑吟吟地,不看,不罵,隨手一鞭子,輕描淡寫得如同揮手打發隻蚊子,卻不偏不斜,一鞭子卷了抬起來的腳脖子,扯了回來。
伏翼料想仍然不好善終,而這一個月打滾下來,到底也卻不過情熟,不忍看著,於是上前請示:
“老大,我也要去忙了……我能不能借花臉去用用?”
……
紅豆的回憶隻能到這裏,然,她莫名焦灼,又被槍聲驚散,為什麼單單想起這麼一截呢?
她想不通時就似在夢中尋思,由於陷入了夢境太深,夢甚至溢到了現實領域中來了,夢泛濫了——
火光隻剩下一點點了,紅瑩瑩的狼影再次聚攏,然紅豆癡癡怔怔的,什麼也顧不上了,她的手扳在門柄上,“啪”地開了車門,她站在風中,站在月光下,也站在紅瑩瑩的包圍中,然她隻看定一個方向,癡癡怔怔地,似在尋找著什麼,然而什麼也不會有了——
哥哥、銅錘……
她終於想通了,第一次靠自己想通了莫名的問題……
因為她羨慕小榕樹那無恥的慷慨:她待吳,多甜啊!
她簡直把每一個時刻都當最後一刻來發放自己的感情:愛、嗔、貪、狂……
然而自己,卻總不知道那負氣的一刻,往往就是永訣,永遠遺憾的訣別!
她甚至沒有對他們說,再肉麻也該說,甜甜地笑著說:照顧好自己啊,注意腳下的路,全世界沒人像我這樣看重你!
什麼也沒說……
無論如何不能哭,不應該運用女人的武器來戰鬥。
這冰冷澄澈的夜,那份深不見底的寂靜,全然吸納了悲哀的回響,紅豆隻有傾注全部的思慕,對著月亮嚎叫——
從遠處歸返的回音,回應著那份情愫……
狼,齊齊在月下引頸回嘯……
一時間,趨於瘋狂的狼影紅眼納於側耳聽應。
曆經人生苦難的人,常具有一種堅韌性,對別人特別溫柔,有一份溫潤慈和的深度……
然他走了,就像哥哥一樣,他帶走了一段辛酸的往事,也讓我們可以重新麵對這個世界。等紅豆的意識清醒的時候,淚水順著臉頰流淌——
唯有這是現存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