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光是由七彩光混合而成……七彩,莫不是,彩虹!而針對弗洛伊德的個體無意識,榮格提出了集體無意識,不僅有個人童年期的經驗,且積存著許多原始的,祖先的經驗,人生下來先天遺傳了一種種族記憶,這同動物身上先天遺傳的某些本能一樣,它遠離曆史傳統,好比是眾人共同聯想的童話,是精神的一部分,屬於全人類所共有的經驗記憶,一旦原形的情境發生,我們會突然獲得一種不尋常的輕鬆感,仿佛被一種強大的力量遠載或超度,在這一瞬間,我們不再是個人,而是整個族類,全人類的聲音一齊在我們心中回響——彩虹之約!
……
他依稀又似聽到他們說:我對人類沒有失去信心,隻是無法相信人……是海豚嗎?是猶太人?是無法歸屬的人?他的豪情湧動於胸臆,無法自已:“我們會找到的。不,我們要開創一個這樣的世界!”
兆學疚就在這股豪情中猛地睜開眼睛,因為那姿態過於猛烈,眼裏的光芒過於強盛,倒把邊照料他邊工作的伏翼嚇了一大跳,一時間倒也還顧不上喜,卻見兆學疚死死地瞪著他手中抖擻的……七彩錦緞,他搭訕地笑:“你……醒了,看著錦緞,成色還好吧?”
兆學疚跳起來,不理會他慣常的婆婆媽媽,隻是他要恢複了這樣的姿態,也就意味著天下暫時是太平的,至少他們這一方是。這一方仍是海天,陽光盡情地傾瀉著金色的輝煌,這已是金秋時節了吧?兆學疚連忙收回那點恍惚,跳腳問:“他們呢?他們人呢?還有那大戰艦呢?”
伏翼怔了怔,笑道:“哥,你是想你老哥了吧?你這一覺睡得沉,錯過了告別。也是你老哥不讓叫你,看,他們把一切都複原,還給咱了!那兩個猶太人後來不是一直沒露麵嗎,一心救活了那黑胡子,他們就剁了船上的一些樹,給咱們修複了‘小榕樹’,看看,我都點檢過了,貨物也都齊全,不缺什麼!你要不要也幫忙查查看……”
“錯過了……”兆學疚驚驚怔怔的,半晌醒不過神來,回起味來怎麼也不成滋味,伏翼仍隻是在婆媽,哪怕多了些異域的文化,也是差不了太多的,兆學疚怒瞪他:“那你也不叫我!”
伏翼攤攤手,他也學會了不自覺地攤攤手,想了想,其實不用想,他就是一副搬弄是非時的小人嘴臉,壓低聲音道:“哥,我是為你好!你會氣死的!你道你老哥在道別時都幹了些什麼?他……他親了我們老大!”
“他……”兆學疚的臉一時逼紅,一時又煥出油然神往的羨慕,伏翼怕他說出什麼傻話來,又連忙追加一句:“不止柳生,我也是要抗議的,可他在那時又很正經的說:‘你們是拜倫式英雄,或許不能建功立業,不能拯救天下,更或許有些暴虐,但你們決不是凡人,你們可以不成功,但決不會失去自由!不要丟失你卓越的目標、自我意識和鎮定的激情。’”
“然後呢?”這一個似乎也被這樣打發過去了。
“然後……就是各走各路唄!他們的戰艦要起航確實也缺水手,老大的新小弟們就都隨行了,這有什麼,法國的革命家丹東就說:鞋底兒帶不走祖國。而咱們的絲綢之路好是好,他們也不是不承認,可他們就是不想走……又說布店是墮落的地方,亞當夏娃墮落後才想起穿衣,有了衣服,就有廉恥,就有禮教,真真是:聖人不死,大盜不止。不然人生本來隻有吃飯一問題,這兩位原始宗親無端為我們加上穿衣一項,天下從此多事。”
“那、那其他人,老大呢?”兆學疚有些瞠目結舌的難舍和追悔——怎麼能就這樣結束了呢?
“老大,很酷啊!‘我會記住,117,我的弟兄,我的手足。血緣、血統、信仰、民族都已經不再重要,海外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我會保持這份尊重。’她是這樣說的。而他們卻一徑回她,包括那兩個猶太人,他們說:我會保持這份感激。”
兆學疚傻傻地點頭,再不舍卻也沒什麼了,確實已經結束了。再頓了頓,他仍然是若有所失的,一時間也不知道失卻之所在,隻在甲板上踉踉蹌蹌地走著醉步,忽然腳下一頓,失聲道:“那麼,一心……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