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移接短吻鱷和大袋鼠的基因可以創造出一個惡魔似的殺人武器，它不但長著巨型爬蟲動物那樣的下顎，而且跳高能力超凡，如果再嫁接上諸如長臂猿的手臂，鋒利的貓爪之類的基因，那這個聚合體就完全與‘跳躍鬼傑克’的形象吻合了——‘傑克’會不會不是人類，而隻是人類的創造品呢？
“科研，從心理到生理，玄妙而又殘酷的領域，又誘人又罪惡，什麼是禁忌？誰來界定醫生的宗教觀？”鑒於越來越緊迫、緊迫得如同繃緊的弦一樣的氣氛和神經，兆學疚暫且放慢了節奏，衝神父投其所好地一笑，道：“而上帝為女孩選擇的生命形式太賞心悅目了，她們的生命揭示出來的真理是多麼美麗和樸素啊！”
神父動了動嘴唇，不肯搭腔，似乎這不僅是一個誘惑，更是一個陷阱。
聽他這一席話推下來，簡直是經曆了一場近身肉搏戰，讓人覺得全身酸痛，疲憊不堪。人們那點忍耐的冷笑隨著他推理的深入漸漸變得栗然，栗然而驚。這小小的空間也抽離開去，變得抽象、迷離、威脅……漸漸傾於僵硬或崩塌，失陷於一陣冷澈如鞭撻的沉默……強硬點的，那獵豹狩獵般的眼神，像在計算著空間、速度還有某種饑餓感……不管怎樣，那是他們曾用了很長時間、經曆了無法忍受的過程，幾乎就像是一次重生，是人生經曆中的一個痛苦的篇章……被這樣抽絲剝繭，輕描淡寫，一一重現，就如同那蠶蛹在第四眠後瘋狂吐絲……忽然間，她小心翼翼建築起來的自信心似乎就此崩解——此時她麵無血色，線條緊繃，卻任誰也沒看，隻是看著眼前的真空在發呆，她已經在等待命運中最沉重的一擊。
此刻，故事仍在海外結網，無辜如醫生，永遠無辜的猶太人，我們可以看出他臉上那份假不了的茫然——接著逐漸轉變為他這輩子最接近內疚的表情——自己也曾給過他什麼暗示，他是這樣說的，那麼自己也不能脫得了幹係，被卷進去了！……他好像在努力讓自己顯得更小，要麼完全消失。
無法消失——門，是不能走的，窗也隻是一個威尼斯的寫意，窗外是一片藍色的蒼茫，似乎天空是虛幻的，似乎空氣都要消失在其中的蒼茫。歌德說它是令人著魔的虛無……他們真的擁有可以停靠的港灣嗎？不若整個地球都是懸浮在宇宙中——為什麼原來有人會猜想地球是由三條鯨魚托住的？而希臘詞彙“人類”的意思是：總是仰望的生物。大地、地球卻又源於古蘇美爾“遙遠的家”……仰望吧，讓自己渺小，並不是屈從，即使曆史有時候不講道德，它往往屈從於低賤的力量以及荒謬，你最好不要相信此類的靈感和暗示——他卻是傳達不到的，即使不是因為霧，他也不會接收，然而，他卻又不是偵探，並不找尋、羅織罪惡，他隻是知道如何才能講清道理，使眾人信服，為周圍的人還原真相。
“好吧，缺少個體合作，就讓我們回到時代背景——我知道，德軍1916年使用了毒氣作戰，而第二年，日本陸軍軍醫的小泉教官已強烈主張應徹底研製化學武器，並設立了化學武器研究室……而架構這個同等級的醫研監獄的，正是日本人。請恕我大膽冒昧，我可以這樣聯係嗎？”
神父卻默默地低下頭，心道：就算是吧……你還可以說出更多的東西的——假若你是一位決心靠自己的品德和時運而崛起的偉人的話。別人以為是幸而，他卻以為是然而——然而他卻有些急躁，準備草草了事，不再娓娓道來——
“在這個無人能知其原因或命運的宇宙，不啻是一所知識的監獄，我們總希望相信這一出偉大戲劇有一個公正的作者和一個高遠的目標，才配得上你們此刻完美的氣概，似乎總意味著，即使無人注目，也如同全世界都在注視著你一樣去盡力行事，按你們既有的羅網織絡。為什麼？宇宙無窮盡，天地皆有因——”兆學疚流露出淡淡的苦笑，似乎是苦惱於自己推理不出更好的答案了：“這是一個殺網密布的世界，有著自己的規則，所有人都受控於這個網，既然它嚴密到不會出現漏網之魚，那麼，你們並不是擔心失蹤人口，而是，瘟疫事件其實遠未結束——”
兆學疚持續苦笑：“那麼，到底要怎麼才可以結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