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1 / 2)

關鑫經不起這麼悱惻的反複折騰,真想走了。可這上尉的寶哥哥性情又犯了,根本不肯挪步。

桌椅重新扶了起來,空茶壺撇到一邊,碗沒有碎,但沾土都髒了,那女子正好放下酒壇,抱了碗,引兩個黑頭黑麵的人去溪澗邊清洗。

那女子一路“咯咯”笑著,煞是多情。但關鑫已經醒了神也晾起了心腸,不暈也不迷,一心蠢動著離開的念頭,呆著的每一刻都覺得心裏焦灼別扭。偏偏那兩人根本無視他的黑臉,一來一去相談甚歡。直到他們頭臉一新坐回桌前,那上尉才想起一句有營養點的:“好妹子,我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關鑫一怔,對這個問題多少有點期待,他隱隱覺得這女子看他的神色不那麼單純,或許他們以前認識?

那女子照例未語先笑,抹了泥封“汩汩”地倒了兩碗酒,這才笑吟吟地開口:“先生,你要敢把這碗酒喝下去,我就告訴你。”

那酒清冽醉人,隻是白色的碗襯得裏麵有一條草繩一樣的東西在沉浮,細看時,卻是一條罕見的大蜈蚣,須尾俱全,似乎還在活生生的遊動。

關鑫也是苗家,自然認得這東西,心下倒有些納罕:這蜈蚣酒是苗家最難釀的好酒,除了年份、原料、溫度,最講究的就是蜈蚣的成色,而這酒用的,正是最難尋也最珍貴的陳年雪蜈蚣。小時候爺爺每年過春都會帶他喝一碗,還樂嗬嗬地說:“喝一碗,暖一年。驅寒去毒,爬山下水全不怕!”

後來,長大了,他不再回去喝那碗蜈蚣酒,照樣爬山下水全不怕,可喝下酒後的那陣暖,卻也是久違了。而爺爺獨自喝那碗酒時,還是樂嗬嗬的嗎?還是他那蒼老古建的心已經被自己傷透了?關鑫心中翻騰舊事,不禁一陣惻然。

上尉見他臉色不對,更加猶豫起來。關鑫連忙斂住心神,端碗先飲了下去,酒液照例化作一條香辣的火氣淌入喉部,滑下腹中,腹中隨即騰起一股熱流,自內而外,頃刻間衝到五髒六腑四肢七竅,習慣了寒冷的身體自己烘烘地暖了起來。

關鑫放下碗,隻見那四隻眼睛都在他臉上,他一怔,那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女子忽然就翻臉,潑辣辣地懟到人的臉上:“呦!這下不怕毒死你了?我一個孤女子的小本買賣,怎擔的起你這些亂掄汙水惡名的,若生出別的事來,隻怕連老本都要拐去哩!你人皮裏包著狗骨頭,硬把姑奶奶的一場好心辜負了,還叫低人帶累了好人!”

她說到最後一句時,眼波往上尉那裏一獠,色彩又變得明媚起來。那酒就算真有毒,估計上尉也能把它灌下去了。別人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可到了他這裏,咬著追著,蛇見得多了,不但繩子不怕,蛇不怕,連同類的長蟲子也統統不怕了。

在上尉抿酒的時候,女孩子就嘴不停、手不停,罵得又潑又辣,卻又主動往關鑫麵前的空碗滿滿地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