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龍一讓手下向日租界當局發出了求救信號,同時準備重新布防,卻冷不丁見小羅天內正從中堂煙起,頃刻火光騰空。
田中龍一想到什麼,推開左右,撲入煙濃火深處,一間一間推開,呼喚著秋千,來到西廂房外,推開門,冷不丁從門側刺出一把劍,劍尖從自己的身畔透出,田中龍一看看劍,又瞪著秋千,慘笑道:“原來我竟真的會死在你的手裏,火,也是你放的?”
秋千冷笑,伸手要去拔劍,田中龍一盡力去握住劍尖,像是留戀不舍與秋千的最後一點兒聯係,他咬牙吐著血道:“我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隻是不滿意這個結果。”
秋千道:“你們低估了我們,沒有人是在你的掌控之中。你看中我天性中撥尖要強的部分,卻忽略了我進步愛國的部分;小貓也沒有完全陷於私仇;至於小榕樹和兆學疚,他們行為上本就好走極端,時而縱情恣肆,忘乎所以,時而保守古板,富於正義感,性情中既浮躁又堅強,是我們江湖人中的良心和希望,田中龍一,你和你的組織,死心吧!”
說罷,她咬牙拔出劍,鮮血噴湧中,田中龍一不甘地倒下,秋千就著幔簾擦去鮮血,將劍入鞘,大步走出,眼睛裏流下一行清淚,身後,血光、火光正濃。
勝負的一刻竟如此慘烈而短暫,這一仗,以黑龍會死到最後一人,小榕樹慘勝告終。
而同一時刻,張園前,企圖行刺的宗社黨也以慘烈地盡喪青幫之手。打掃戰場時,有小弟從戲園子的道具間解出被反鎖在裏麵的納蘭蘭酊,這是宗社黨最後的根苗。
……
在租界的巡警趕來前,小榕樹帶殘餘的小弟從靠近三不管的門牆撤走。小榕樹撤在最後,巡警的槍聲漸近,小榕樹站在高牆上,卻遲遲不肯跳,兆學疚在下仰望著他,眼內泛潮,他道:“老大,走吧,在江湖毀滅的地方,一定會有強者出現,戴門子和弟兄們在看著我們呢。”
小榕樹轟然砸下,沒有往日翻牆跳樓時的靈動輕巧,沉重的東西從此壓上他年輕的生命,兆學疚想起戴門子最後的囑咐,忍不住一路痛哭出聲。他拉一下小榕樹,轟上一心:“走啊!跑啊!碼頭!咱替西貝送小根兒最後一程啊!”
他們在暗巷裏全力奔跑,若是無力把握世界,追隨時代,那他們似乎至少也要把整個身體扔在身後,讓靈魂自由放飛……他們仿佛聽見了在晨風之下,打滾著,盤旋著,混沌著,踐踏著,像深更走在胡同裏的彼此的足音,慌張而忙亂地,由大地退開去的、夜的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