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府的夜盜,糖二沒那本事,與小鬼子做生意,一心沒這需求。剩下你們兩個,進妝園,你們也有過些許功勞,然而都不清爽,本想一窩兒弄死了幹淨,可生生死死又多陪上兩個,劃不來,我小榕樹折本吃虧,認了……”
一心瞪圓了眼睛,兆學疚也不敢呆了,問:“嘛意思?”
小榕樹怪眼一翻,凶光乍露,悶聲喝道:“你們滾!”
一心和兆學疚齊齊嚇了一跳,一心張口結舌做聲不得,兆學疚卻跳上前,恨不得去抖他的肩,卻是不敢,隻壓了嗓門道:“你瘋了!難道你跟理智兩下掰了不成?”
小榕樹一腳把他踹翻,喝道:“我跟你兩下掰了。你也滾!”
兆學疚咬牙切齒,下決心要賴,馬上應上:“不!一個巴掌拍不響,我決不做那另一個巴掌。”
小榕樹倒也沒認真要逐他,隻踹他到一邊,由一心幫住了,眼神越發冷酷,柳生死盯他,伏翼白著臉,忽然豁出去似地抬起頭來——
“老大,這不公平!”
小榕樹冷哼一聲:“衛嘴子要念山音。”
伏翼一咬牙,柳生本來戒備他,但再料不到他咬定的卻是丁佼。
“有這本事,有這需求的,妝園中,也不止我和柳生兩個。”
丁佼大概料到會有這一出,倒也不驚,微笑,點頭:“這倒是。”
伏翼見話已扯破,也就放開了話頭,滔滔而談:“丁老板與納蘭家、與黑龍會都有些首尾,這眾所周知,場麵上的我也不多重複了。別怪我說話難聽,他年歲比我們都大些,我們誰都受過他的指點,哼哼!他像一位老練的鴇母對於生怯怯的、初見客的小姑娘們有種種的告誡,是為了那女孩子本身,還是為的客人呢?”
丁佼似乎有些敏感,不覺眉梢一挑,隻見風度中又見鋒芒,簡直就是戲台上的武生——也許這臉龐之美好,就在於線條的明顯,於圖案意味的濃厚,沒有一點俗氣,也沒有一點市井的派頭。
兆學疚不能否認,他確實嫉妒他,不須伏翼提,他已明白,然而,聽著仍是刺心,然而,刺得最深的,決不是他的心——
“老大,你遇事精明,可你年歲還小,加上江湖中人對女人不是很上心——你忘了嗎?5年前,丁老板大喜,是你帶人砸到小羅天,那時還是花滿樓,揭破了他未婚妻的青樓身份。你當他真不知道嗎?新娘子要進門,被戴門子堵在門口罵了一日一夜,才罵走了人,你以為他感激你?”
小榕樹明知道他是衛嘴子,也識得衛嘴子最會念山音,然而……反省起來,自己與丁佼的隔閡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丁佼嘴角有一抹凝固的笑,凝固著化不開的悲傷。
兆學疚的聲音啞著,插進一句:“……那是蘭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