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兒淺淺一笑,柔柔地道:“你還想到了什麼?”
兆學疚道:“我想,你就是個日本女孩兒吧。日本女孩兒接受等級式的教養,要求身體的每一個行動都得講究規範,每一句話都得合乎禮節,所以,換了個環境,就會有點……極端的神經過敏和不自然,決沒有中國女孩兒的鎮定和社交應變能力。所以,你從進來到現在,語言行動都很單一被動。”
女孩鞠躬,用行動表示了讚同和默認。兆學疚更加得意,不料,溫言淺笑間,女孩忽然出手了——旗袍一動,高叉掀起,就見一雙玉足一現,玲瓏可愛。兆學疚卻隻顧貪看,不防那燭台在女孩的手上就直指喉脖!
小榕樹大怒,沒料到這女孩兒會這麼狠毒,一出手就致命,當下並不拉防,手一翻夾了匕首就直往女孩兒花一般的臉上劃去。女孩竟不躲不緩,直要舍了女孩子最珍視的容貌去換兆學疚的性命!
兆學疚那見過這陣勢,隻瞪大了眼不會動彈,小榕樹沒想這樣換,他當然舍不得兆學疚的命,可沒碰到過這麼淡泊這麼狠毒的主兒,一念之差隻顧賭狠已救護不及,小榕樹到底是個十六歲的少年,當下心底一涼,汗就是下來了。
這時,隻聽得“嘭”的一聲,窗戶忽然被洞開,一道人影撲了入來,燭光一蕩,頃刻而滅,小榕樹隻覺眼前黑影亂飛,又聽得兆學疚大聲呼痛:“哎呀!燙死我了……”
小榕樹知他平安,不由得大喜,定睛看時,卻見月華如水,透窗而入,把室內照得如同白晝。那兆學疚兀自掩著喉嚨跳著,小榕樹驚喜之下,上前踢了他一腳,罵道:“你這酸學究,你不會躲啊,回去看我不往死裏練你!”
那女孩兒被破窗而入的柳生撞翻在地,當下殺不得兆學疚,自己也躲過了毀容之厄,隻有長發被削了一束下來。隻剛適應了變故,她又就手上的燭台望柳生致命處當胸刺到,柳生急退時,肩上早被劃下了一道!
小榕樹大怒,上前照她的爪子就一腳跺下,女孩兒悶哼一聲,燭台脫手,小榕樹恨極,正待拳頭腳尖一齊上,這時門卻“呼啦”一聲破開,家丁們端槍闖了進來,喝道:“別動!都出來!”
小榕樹悻悻地,不動,手腕一翻,匕首已縮回了護腕裏,依舊是黑黝黝的一截木頭,不露鋒芒,腳下卻使死勁輾著,那女孩兒倒也能死忍著,不哼一聲,小榕樹就有點意猶未盡,卻被槍逼著,不得不鬆開了腳,往外走。
兆學疚盯著那刀有些失神,倒忘了出脫自己——他手上捧著的保險箱,當下放也不是,也不舍,隻好捧了跟著出去。
那女孩兒從地上爬得起來,剛好擋在了柳生的前麵,柳生隻好等她先走,她卻不急,站在那裏,細心地攏著散亂的頭發,想先把它歸順了紮好,但她的右手已被小榕樹踏輾得烏腫一片,根本用不得力,握著發帶隻是抖,在手裏就宛如一枝扶風的弱柳碧絲兒,卻還是隻顧努力,就像一個愛美、愛嬌的尋常乖女孩兒,而根本不是方才那個不避毀容、也要殺人的女魔頭。
那家丁催著,卻並沒有上前動手,柳生也趁這個空擋撕下衣服裹好了自己的傷,看著,仍是一貫淡淡的神氣,但心裏卻有點膽寒小榕樹的硬和狠——江湖中,男人待女孩兒總會多些寬容和憐惜,雖然柳生自問不比兆學疚好色多情,但多少會有些禮讓,這是風度。然而小榕樹卻完全不管這一套,睚眥必報,沒半點憐香惜玉的心腸。當下就忍不住上手幫她紮好了亂發,而後越過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