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的眼神頓時暗了,蘭酊便又道:“不過,這頓飯我倒可以請你。”
這時,幾個看場的日本武士聞訊趕了來,打頭的正是那個胡子,頭上紮了繃帶,十分醒目。一抬眼看到兆學疚,他又驚又怒,隻道:“你……”
兆學疚也有點發慌,冤家路窄的,又怕傷到了蘭酊。當下想著怎麼支吾過去,可那胡子卻不與他打口頭官司,伸手就去拔劍,卻冷不丁旁邊一隻手按住了他的手隻一脫一拔,聽“啪”的一聲脆響,右手便脫了臼,胡子悶“哼”一聲,又驚又痛,可柳生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當頭一拳擊在太陽穴上,仍是“嗡”的一聲,胡子晃了幾晃趴下了。
這兩下快如閃電,和伏翼那兩撞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隻是較之“狠”字更切了三分。想來那胡子的弱點正是頭部,且對敵時往往因為隻專注一點而忽略周遭,伏翼和柳生都是實用的江湖人,不與他講求武功對決,隻用最快速有效的方法將他擊倒,倒使那胡子的好劍法根本沒有出鞘的餘地。
兆學疚看得目瞪口呆,那柳生瞟他一眼,道:“這一頓你請。”
幾個日本武士又驚又怒,紛紛拔劍圍上。
蘭酊怒喝道:“你們都給我滾開!他們是妝園的人,讓你們老大找小榕樹協商去,別說你們幾個不是對手,就是拿住了,還不是得私了!何苦來呢!”
幾個武士麵麵相覷,而蘭酊餘威仍在,於是他們依言把胡子扶了下去,退開了。
蘭酊道:“柳生,你聽我一言。由遊商變成了遊民,投入江湖是很自然的事兒。獨木不成林,如今日之事,如果沒有三不管在後麵撐著,勢必得公了,一旦公了,你身手再好,也好不過槍炮法網追輯。再是英雄,也消不過幾場寂寞風雨,你找好英雄待時的路才好。”
柳生一怔,回頭衝蘭酊深深一個鞠躬,仍舊大步走了出去。
此話聽來,在兆學疚肚內也自躊躇,蘭酊又道:“你的心事兒,我都明白,我也曆過——無道之時即為盜,英雄進退兩俱難。對於這一點,當時我就沒有任何懷疑,現在更沒有絲毫懷疑。但是當時沒人跟我說那個話,而說那個話的時機,卻稍縱即逝了……小榕樹縱然是惡名昭彰,但他身後,無論如何卻是安寧祥和的一片家園。”蘭町的話溫柔婉轉,一波三折,兆學疚未等回過一味,她又轉接到別的上頭去了——“他才十六歲,而戴門子,又已經不惑了。”
兆學疚一股熱血又激了上來,拔腿就往外跑,跑了幾步,兆學疚回頭,衝蘭酊咧嘴而笑,無論心裏有多少輾轉的柔腸,曲折的心事,糊塗的情愫,都隻能笨拙地、單純地、倉促地嚷一句——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