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破碎的一霎那,遲暮雲的箭擦過時晚楓的脖頸射穿了從上麵的洞口撲過來的殺手頭顱。
飛濺的血漿四散開來,屍體落入化骨池中濺起一片鮮紅的水花。
整齊的木板即刻搭好,蓄勢待發的士兵一擁而上,清除紛亂的兵器,將時晚楓的身體從牆上托下來。
“城主的手,嵌進刀裏打不開了!”
所有人又束手無策起來,時晚楓鮮血淋漓的身體讓他們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冒險。
遲暮雲走過去,看著他的掌心,已經被刮蹭的隻剩白骨,刀刃卡在骨頭裏,被他緊緊地握著,如今都不曾鬆手。
他伸出手,折斷那刀刃,讓時晚楓倒在他的懷裏,他的胳膊依然僵直的伸展著,昭示著它主人的不屈。
遲暮雲看著他傷痕累累的身體,沒有說話,隻是抱著他往回走,留下一路的血滴。
幾日的不眠不休,時晚楓總歸是保住了一條命,隻是右手乃至整個右臂,都廢了,再無修複的可能。
他還是沒有醒過來,隻是在遲暮雲給他拔胸口上的那支箭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睜開過眼睛,也許是太過痛苦,又立刻昏了過去,再沒有醒過來。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即使是遲暮雲也一時之間沒了辦法,城裏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各種各樣的版本他這幾天通通聽了個遍。
殺手全部掉進了化骨池,一切又都無從查起,是皇宮,還是其他虎視眈眈的家夥?這些都還通通說不清楚。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形勢一天比一天緊急,遲暮歌的信每天都要來,事無巨細的叮囑著他,滄月城又不比這裏強,刺客一撥接著一撥,都不要命似的往上衝,有人在城裏的井水裏投毒,城裏也是流言四起,那些舊貴族們早就蠢蠢欲動,塞外還發現了敵國的探子,麻煩事一樁接著一樁,沒完沒了。
罹那邊也寄了信過來,他過的也不怎麼樣,內部出了叛徒,那個瘋子連夜策馬追千裏抓了回來,吊死在了皇城的正陽門上,整個國都被他和小皇帝折騰的雞飛狗跳,每日巡邏的禁軍似乎是要把街道都占滿,前些天還謠傳出皇帝駕崩的話,隔天就有兩個據說是因為造謠生事,藐視君威的人被在南門斬首示眾了,不知道從跑出來的野狗拖著滾下去的頭顱跑了幾十米,血印順著長街糊了一路。
按他的意思,是過不去這個秋天了,形勢無論好壞,都要迎風而上了。
各方都緊張的籌備起來,為了迎接明天的紅日,也為了送走今夜的月光。
隻有時晚楓,依然賴在床上,不肯醒來,所有的醫生都束手無策,遲暮雲也不說什麼,似乎一切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風沙渡的情報網,被人斬斷了幾根觸手,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做著自己的活計,無論是美豔的歌姬,撫琴的先生,掌勺的師傅,還是暗中窺探的殺手,都緊緊地繃著腦子裏的那一根弦。
遲暮雲自然不例外,風沙渡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他當然不能看著它成為權勢爭鬥的犧牲品,扶桑城又放不下,隻得兩頭來回跑,日夜勞頓,身體再好,也生起病來。
入夜高燒不退,口渴得很,身體沉重,又不願起來走動,迷迷糊糊之間感覺有人喂給他水喝,蘸了濕毛巾給他擦汗,一連幾日都是如此。
他抽空去看了看時晚楓,還是一如既往地躺在那裏,眼睛緊緊地閉著,身上的繃帶裹得像個粽子,傷筋動骨一百天,誰也不例外,他又損了心脈,日後即使恢複,恐怕連烈馬都不能再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