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暮色四合,星辰隱現。
一顆古老的水柳攀附在陡峭的河岸上,爬滿了苔蘚的粗糙枝幹如同蟄伏的巨蟒,靜靜的橫亙在沉寂的水麵上,繁茂的枝條垂入幽暗的水麵之下。
起風了,彼此糾纏著的枝條輕輕搖晃著,在水麵上拖起細小的漣漪,狹長的柳葉搖曳出“颯颯”的響聲,枝葉間隱約的身影一閃而過。
白月輝靜坐在水柳粗糙的枝幹上,凝視著水麵上細小的波紋。水麵上開始有微小的氣泡緩慢地浮上來,河麵上漸漸的生起飄渺的霧氣。
白月輝握緊手中的青燭劍,掌心沁出一層薄汗。水麵上彌散著死亡般的沉寂,寂靜得可以清晰地聽見那些微小的氣泡炸裂的響聲。
要來了嗎?
浮上水麵的氣泡逐漸密集起來,漸漸的,已經可以聽見無數氣泡衝上水麵時發出“嘩嘩”的水聲。整個水麵如同沸騰的開水般翻湧起來。
氣泡,水花,夾雜著河底淤泥的惡臭和腐爛魚蝦的腥味一齊翻湧上來。
一道白影破水而出,衝向白月輝,他反手將其斬作兩半,飛濺的鮮血沉入水麵,頓時無數白影如雨後春筍般破水而出,銀白色的鱗片在明亮的月光下泛著森森的寒光。
白月輝伸出左手,掌心霎時鑽出無數細長的白絲,在他身前結成巨大的白色網絡,將魚群盡數包裹起來。
然而,轉瞬間,這張堅固的白網就被瘋狂的魚群撕成了碎片,白月輝目光一滯,但很快提劍迎敵,鋒利的刀刃迅速的切割著魚群,無數的碎片沉入河底,魚群的數量卻未有減勢,越來越密集的攻擊,讓青燭劍的抵擋越來越力不從心。
避開青燭劍的魚越來越多,漏網之魚們瘋狂的撕咬著白月輝的身體,鮮血從傷口不斷地流出,血腥味極大的刺激了魚群,它們近乎癲狂地蜂擁而來。
白月輝心中一沉,隨即扯下被鮮血浸透的外衣,迅速拋向前方,一大群瘋狂的銀魚立即咬成一團,瞬間將沾滿血的外衣圍住。
白月輝掌心的白絲迅速飛出,在他身前織成了一堵白色的絲牆,外衣很快被魚群撕成了碎片,潮水般的魚群卷土重來。
白色的絲線迅速交織著,將他包裹在內,形成了一個白色的繭。
在鮮血的不斷刺激之下,魚群異常的興奮,絲繭很快又有了破裂的跡象。
白月輝握緊青燭劍,掌心的白絲交織著纏繞上青燭劍的鋒刃,突然收緊的白絲瞬間將劍鋒絞碎,無數細小的白絲的末端都緊緊纏繞著一小塊碎片,絲繭破裂的一瞬間,無數白絲破繭而出,衝向魚群。
轉眼間,騰躍在空中的魚群已然跌回水中,被白絲貫穿的銀魚在水中抽搐著,很快沒了聲息。
水麵上浮起大片的死魚,空氣裏彌散著殺戮的氣息,銀魚的屍體和被染成紅色的河水一同緩慢的向河的下遊流去。
白月輝抬手斬斷白絲,縱身躍下水柳的枝幹。他踉蹌著走了幾步,跪倒在草地上。
暗紅色的血液不斷沿著白月輝的身體流下來,他閉上雙眼,細細感知著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白絲的絲線從指間緩緩滑出,交織成白色的綢緞,將他身上的傷口緊緊包裹起來。
白月輝微微抬起頭,看著前方晃動的樹影,不動聲色的勾起了嘴角。
“出來,遲暮歌。”
白月輝閉上雙眼,靜聽著由遠及近緩緩而來的腳步聲。
遠處樓台上傳來清遠飄渺的笙歌,伴著古老悠長的青銅鍾鳴,揉碎在一片渺遠的月光裏。
欣長的身影在明朗的月光下漸漸清晰,遲暮歌佇立在他身前,俯視著仍然半跪在地上的白月輝。
半晌,遲暮歌緩緩彎下腰,伸手抬起白月輝的臉,調侃道:
“怎麼,今天這麼容易就想起我來了?”
白月輝皺了皺好看的眉,嫌棄的推開遲暮歌的手,迅速地轉過臉,凝視著波光粼粼的月光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