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豐一拍桌子:“說一千,道一萬,十個男人說不過我們的楊部長。楊部長永遠都能夠舉重若輕,一說話我都想不出說什麼回了。”
宏照略有醉意,若有所思,一抬頭便看見門外麵幾隻白色的鳥,慢慢兒向天邊飛去。
桂花順著宏照的視線望過去,喊了一聲:“這鳥好漂亮!”
宏照的電話響了。宏照跑到屋外接電話,好長時間,他進來了,隻說了一句:“陳平招了。”
其他人臉上都很平靜,唯獨趙長豐有些興奮。他在預測下一個是誰,宏照打斷了他的話,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吧!”
下一個是誰還要預測嗎?如果一切順利,這下一個一定就是安如康。
安如康今年五十五,兒子結婚了,抱了孫子,快到二線年齡了。前段時間在局機關會議上說:“建設局規劃局這些年進去了多少個局長你們比我清楚,也有人造謠我有多少多少錢,有多少多少房子,這都是惡意中傷。五十知天命,人生苦短,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我這麼想也這麼做就不會犯錯誤。這麼多年來,我平平安安什麼事都沒有,說明了什麼?大家可以想一想。歸根結底一句話,隻要行得正,不怕鬼敲門。”
話傳到宏照耳中,宏照也覺得好笑。真是人至賤則無敵,明明天下人都知道你的醜事,你還那樣自吹自擂。誰不知道你安如康是個大戶,金港案中你一次性就提前挖走了二百萬,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大家讓你在台上表演,讓你表揚與自我表揚,讓你說得起勁,隻是為了自己心中笑得起勁。最終誰都會倒下,次序都排好的。果然王森先倒下了。
王森是個商人,倒下的含義不同於官員。他的倒下不複雜很單純,不涉及任何人,所以有些人不要緊張。身體直挺挺地橫在地上,口角流出了哈拉子,這就是倒下的全部含義。長期勞累和憂心,雙管齊下,不斷地攻擊了他的大腦,讓他的大腦瞬間充滿了血液,讓他的全身一下子達到了沸點,而後驟冷下來。一小時以後他才被人發現,從森南大酒店送到人民醫院隻需要五分鍾。然而半小時以後,這個消息在網絡上不脛而走,其速度之快令人驚歎!
王森如果單純是個商人,是不會如此引人注目的。王森的身份太複雜了,在他身上有很多標誌性的符號。他曾是興化下崗再就業的典型模範,報紙電視上都曾竭力宣傳過,無疑他的奮鬥史是個絕好的勵誌材料。王森是個慈善家,多年來一直資助貧困大學生讀書,幫助貧困家庭度過難關。王森是興華餐飲協會的理事長,這十多年賺的錢足夠他在周遊世界的過程中奢侈地過完這一生。但他的朋友如此評價他:王森這樣的人來到世間絕不是享受生命的,他是來打仗的,與人鬥,與自己的極限鬥,但最終他不會戰勝自己。
組建森南大酒店的時候,他旗下有幾個比較上規模的酒店,也算是個有頭臉的社會名流。那時他有幸結識了章文革。章應允替他搞銀行貸款和民間融資,以幫助他實現一次人生的重大飛躍。王森是農民的兒子,走到今天已屬不易,一輩子都吃穿不愁,但離大富大貴還很遠。成功的男人必定是有野心的,章文革幫他膨脹了欲望,而且成倍了。為了讓王森義無反顧向前走,章文革還給他吃了下一顆定心丸,森南國際大酒店一定能成為政府接待的首選飯店。如果成了市政府的大食堂,王森還愁什麼呢?章文革沒有食言,很長一段時間市政府及各部委辦局的公務接待都集中在森南國際大酒店。因為沒有人不知道章文革是酒店的股東之一,他背後的鄭爽也疑似股東之一。沒有人會愚蠢到見廟不拜的地步,難道非要等到雷打到頭上才真正相信神的力量?真正到那個時候就已經遲了。退一步講,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錢,誰願意在三星級的酒店裏糟蹋自己的錢?花公家錢最舒暢,如果又得到上級領導的默許,自然感覺花得最安全,最值得。
這邊是笙簫歌太平,而森南正南方向的工地已經開始挖掘。聽說是興建一個大酒店。神采飛揚的王森自然不會在意,興華人都會吹牛B,大酒店,談何容易?即使是大酒店,開得開死得快。王森依舊天天數他的錢,分他的錢,你一份我一份,分給各個股東,其中有章文革,也有鄭爽。
王森是個馬虎的人,一直算不了細賬,財務上要是沒老婆和舅老爺撐著他一定是個胡塗帳。他身上隻有一股子幹勁,說好聽點就是魄力。這是個好多男人都缺乏的質量。所以他從來沒有把正南方向的土建工程理解成為森南為他王森挖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