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中西式的,我說的不是那種老衣。”
老太太還有疑問:“到底是什麼鞋子?”
“讓我再仔細看看,”她端詳了一會道,“褲管太長,遮住了,看不清。”
老太太自語:“他明明穿的皮鞋。”
“對的,他說了,皮鞋啃腳跟,今天換了球鞋。”關亡婆猛然冒出一句。
磊磊的外婆還在關心外孫穿的衣服,湊過去問:“那他的西服上有沒有條子的?”
“再看看,再看看,新亡人,不大清楚的,哦……是細條子的,對,路路通!”
兩個老太太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
“亡人來了,要抓緊時間問他啊,否則他走了就問不出啥了。”老婦閃電一般暈伏在桌上,立時化身為朱磊磊。
老太太搶先一步,急切地問:“你看看我是誰啊?”
“你啊?我看不大清楚,你是不是我奶奶啊?”
“家中幾個人今天是不是都來了?”
老婦說:“讓我看看,哎喲,好久沒看見親人了,讓我先認認。”她的目光在幾個人中間遊弋,定格於丁春蘭。
“媽媽啊,這個是我媽媽。”
“生母還是後媽?”老太太有些迫不及待。
“看不清啊,你把頭發攏起。”她又側臉看丁春蘭。
老婦仔細看了看丁春蘭,說:“是我的後媽。”丁春蘭有些不悅。
邱老太太放聲大哭:“你的媽媽也死了,你在底下有沒有遇到她啊?”
“沒遇到,隻是聽說她說了不好的話,閻王也要拿她下去,現在關在一個很陰寒的地方。”
老太太問:“那你爸爸呢?今天有沒有來?”說著把朱宏富拖到老婦麵前,宏富一臉木訥。宏照則完全沉浸在神秘的氣氛之中,一臉的悲戚。
老婦看看朱宏富,又看看朱宏照:“爸爸?不要騙我,這個不是我爸爸,他才是我爸爸。”
老太太說:“準的。再說說你兄弟。”
“兄弟吃的是公家飯,你們不要愁他。”
老太太很佩服,道:“你兄弟朱順順將來有出息嗎?”
“沒有意外情況,肯定接爸爸的班。”
“做啥?”
“坐帳台。管人。”她拍拍桌子。
丁春蘭插了一句道:“我兒子不是坐帳台的,他是國家幹部。”
婦人笑了一聲:“媽媽不要這麼說,在下麵,做帳台就是好工作的統一叫法。”
丁春蘭這才平了一口氣。
這時宏富連忙問:“磊磊,說說我孫子吧。”
“孫子,大學生,應該要出國留學的。”
“小外孫呢?”
“大學,沒進去,就讀到高中。”
“考的啥高中?”
“重點高中,叫省中。”
“就是啊,這我就放定心了。”
“你看看,我孫子考什麼大學好?”
老太太繼續問:“你死的時候,你爸爸媽媽在身邊嗎?”
“爸爸在,但他沒看到。”
“瞎七搭八,你爸爸怎麼在了?”丁春蘭忍不住插嘴。
“可能來了,我那時已經糊塗,看不清了。”
宏照忍不住流下了懊悔的淚水,哽咽道:“我是在的,那天我把你送到小區門口就回去了,要是把你送到家睡下就好了。”
婦人繼續說:“爸爸,我知道我不行了,所以沒有馬上回家,至於最後一麵有沒有見到,我都記不得了,我當時已經昏了。”
宏照不禁有些動情,眼角又湧出一串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