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玉堂喪命(2 / 3)

春節過後沒幾天,茅玉堂死了。

茅玉堂是個微不足道的人物,還是牽動了一些人的心。

那天,茅玉堂的女兒女婿進城購買結婚床單,他從放寒假離開英才學校以後就沒有進城,心裏悶得慌。這天他對冬妹說,今天有順便車,去看看張總給他拜個年,捧人家飯碗,基本的禮節是要講的。

他坐在副駕的位置上,駕駛員是女婿的同學。

車子行到半路上,茅玉堂有點犯困,點了一根煙,女兒怪他:“爸爸,不要抽了,嗆死人!”玉堂將半截香煙往外扔,車速很快,煙頭被風吸進車內,恰巧刮進駕駛員的脖子裏,燙得駕駛員連忙騰出手去掏煙頭,此時方向盤大幅轉動,車子偏離了方向,撞向橋上的欄杆墜入小河。車上四人,兩死兩傷。

聽到這個噩耗,宏照正在北山重工集團視察新上馬的項目,秘書把電話遞給他,對方是張玉蘭,急急地說:“三哥,老茅死了。”

“啊!怎麼死的?”

“車禍。”

“玉蘭,你先幫助茅家處理後事,我今天下午趕回去。”宏照簡短地交待了幾句,然後掛斷了電話。

轉手撥通了王成的電話,王成說已經到茅家門口,電話中能聽到喧天動地的號哭。那天天不冷,但想到在玉堂水中淹死的樣子,宏照不寒而栗。

下午,宏照和張總一起到了白鎮,茅家一家老小像看到了救星一樣圍了上來。宏照說了一番安慰的話,屋內的哭聲並沒有停息。堂屋的門板上躺著茅玉堂,刷白的臉,眼睛緊閉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因為一支香煙就離開了人世,宏照內心不免有些感歎。

想當初他們騎著自行車從白鎮到昭陽,一路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是何等的瀟灑!玉堂是他人生道路上的兄長和良師,雖然在白鎮工作時犯過一些錯誤,可宏照一點兒也不嫌棄他,不犯錯誤的人不是完整的人。現如今,陰陽兩隔,人鬼殊途,教宏照痛苦萬分。

玉蘭在邊上陪著家人唁唁地哭,王成也抹了幾回眼淚。

張總獻上花圈和壽紙,並奉上一份吊儀。宏照要冬妹接下吊儀,冬妹又一番號啕大哭,茅叔已經泣不成聲,呆呆地坐著。

王成把宏照拉到門外,和他嘀咕了幾句。

宏照聽後皺了一下眉頭,很快便舒展開來,說道:“好的,這個事情應該沒什麼問題,周子豪在鹽湖鎮做書記,讓他出麵和火葬場打個招呼。”

茅玉堂的老父親白發人送黑發人,心情極度傷悲,哭哭啼啼地跟王成商量,希望火化時保留茅玉堂頭骨然後再土葬,好歹留點東西在這個世界上。但這一切是國家政策所不容許的,火葬場的司爐,可不管你是誰,一把烈火會把服裝皮肉骨頭焚化成灰,不留一點成形的東西。

說實話,宏照覺得茅叔的想法有些荒唐,但喪子心痛還是情有可原的。況且大家朋友一場,有辦法還是要幫忙的。

鹽湖鎮在七十年代建了一所火葬場,當時老百姓覺得鎮上開個火葬場不吉利,就編了個小曲子唱著:“戰鼓擂紅旗揚,鹽湖砌了個火葬場,公社領導帶頭燒,大隊幹部緊跟上。”

時間一長,老百姓體會到火葬場給當地經濟帶來的好處,天天有人生,天天就有人死,人死了都要有個了局,不是埋就是燒。社會進步了,燒自然更生態更衛生更徹底,這個行業說起來雖然不好聽,但來錢快,燒一個人能賺幾千塊錢,一隻幾十塊錢木盒子就能賣到上千元。人都死了,誰會忍心討價還價,讓死者不得安生?除此而外,火葬的附屬行業,比如運輸交通、飲食用品等行業也不斷興起,給地方上帶來極為豐厚的經濟利益,火葬場到了九十年代就成了鹽湖的支柱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