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這件事就在白鎮傳開了,被人說得有鼻子有眼,還加進好多誇大的成分。說是朱宏照手執柳條,如行利器,揮舞之時,隻見其影,不見其人。騰空一丈,連掃三個無影腳,三名歹徒應聲倒地,跪在地上連連求饒。
當時阮書記在鄉政府辦公室聽幾個人講朱宏照力敵群賊的事跡,想起那天早晨宏照對小馮的一根指頭,輕輕那麼一點,小馮就蹲下去了。宏照真是有功夫的!
朱文書說:“朱宏照單手能舉一百二十斤的石擔子,一口氣能做二百個俯臥撐。跑得尤其快,全白鎮就沒人跑得過他。你們知道他為什麼跑得快嗎?”
阮書記催促道:“你媽媽的別賣關子,快說。”
朱文書笑道:“宏照比我小四歲,我們同村的。他是被老子打大的,老子拿棍子追他,他就溜,溜得比兔子還快。”
阮子雄聽後不禁哈哈大笑,說:“真是生存壓力造就人啊,要是送到國家田徑隊,說不定能幫國家奪個金牌呢。”
鄉長劉瑞說:“這個朱宏照倒真是人才,放在招商城大材小用了,假如讓他到鄉政府大院來,就沒有人敢欺負我們了。”
劉瑞這話是有所指的,中心小學有個姓胡的教師因為二胎違紀,房屋被拆,老婆一氣之下上吊死了。胡老師要求賠償房屋和人命,阮劉二人認為“拆你的房扒你的糧”當下奉行的地方計生政策,並無大錯。至於死了人,與政府無關。姓胡的是瞎頭驢子,立下宏誓,官司打不贏絕不剃頭絕不剃胡須。三年下來,頭發胡須還了得,長得像個原始人。有個促狹的人給他取了名字叫“胡克思”,意思說他形象很像革命導師“馬克思”。他上南京上北京,上訪次數多了,帶回來,再出去,再帶回來。
時間一長,胡克思的腦子就有點壞了,喝了酒就在白鎮街上窮逛,要不就是練少林功夫,說練好功夫為老婆報仇。神誌不清的時候就到鄉政府去,沒人能攔得住他。阮子雄和劉瑞有點擔心,要是他的大腦真的壞了,做出不理智的事出來還真拿他沒辦法。神經病是沒有行為責任的。
學校要求“胡克思”去上班,他也不去。盡管鬧了幾年,鄉政府的賠償始終不肯到位,他便經常找劉瑞和阮子雄對話,一坐就是四五個小時,還不許書記鎮長離開。一開始兩位還有些耐心接待他,時間長了,那個神經病反複就那幾句話。要是他忽然站起來,撥出一把刀來,後果會不堪設想。
見到姓胡的,兩個領導的頭就大了。真是惹鬼上身!
阮子雄曾對胡克思說,胡老師,先把頭給剃了吧,這個形象你怎麼教育學生啊?
胡克思露出一口白牙說,感謝書記關心,什麼時候賠償到位什麼時候剃頭,我說話算數。
其實賠償倒不是個大事,關鍵有一條人命在那裏,賠償了就是承擔責任,錢的責任好說。人命關天,誰敢承擔?
現在劉瑞說了這番話,阮子雄一下子就懂了,接上他的話茬:“對,我看‘胡克思’這個頭有人剃了。”
劉瑞會意一笑。
阮子雄略作思考,對劉瑞說:我看要給朱宏照重新明確個職務,讓他守在我們身邊,同時又不占用編製,編製是很難弄的。
劉瑞認為,做文書肯定不行,坐辦公室也不行,目前這兩個位置上有人。助理這個蛋糕太大,上麵肯定批不下,即使批得下來,一下子給朱宏照這麼好的職位很不妥當。
阮子雄抽著煙,靈機一動,一搗劉瑞的胳膊說:我看我們成立個民間協會,這個不需要上麵核準,任命他做會長,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入職鄉政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