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二黑買車(2 / 2)

費金宏接過煙說:“好煙啊,鎮上的老師就是不一樣。”其實這包煙是茅玉堂塞給他的,茅玉堂總能在不經意的時候給人驚喜。

“要不一起吃吧?”明顯費金宏的邀請不誠心,宏照並不關心他是否誠心,他隻想打聽春花的下落,話到嘴邊又咽回了肚裏。

二黑點了菜,要了兩瓶黑高粱酒,擱在桌上像兩顆手榴彈。

二黑湊近宏照耳朵說:“費春花要出門了,縣裏有個大幹部叫肖金山,也就是你姐夫的堂哥,他兒子肖哲人到白鎮玩,在大街上撞見了春花,上前拉拉扯扯,廠裏有個青工幫她,被打得胳膊骨折,現在綁著石膏呢。”

宏照想起了前幾天和茅玉堂到廠門口接費春花的事,疑惑地問:“是不是本周的事?”

“是啊,這肖哲人仗著公社書記是他老子的朋友,賠了一些醫藥費和誤工費,就回去跟娘老子鬧,非要娶費春花。前兩天,公社書記特地到我們村來,其實就是來做媒的。”

“費春花肯不肯?”

“哪個知道她肯不肯?換了我肯定同意,誰不想進城啊!吃香的喝辣的。那個肖金山可是我們縣裏的大官啊!”

“你什麼人啊,換了你,做妓女都肯。”宏照知道肖金山不是什麼大官,隻不過是由一個民政科長剛提了昭陽鎮的副書記。他喝了一大口酒,烈酒下肚,他都能聽得到胃子噝噝燃燒的聲音。

“聽說費春花這幾天在昭陽城裏呢……”

宏照打斷了他的話,說:“喝酒,不談她。”心好像落進了一個漆黑的胡同,前麵沒有路,後麵沒有路。一時間,空落落的。

二黑知道觸動了宏照的某一根筋,便不再說話,夾了一塊骨頭扔給大黃。大黃一口叼住,飛快跑到遠處搖著尾巴享受去了。這時,費金洪他們散夥了,出門時又和宏照打招呼,慢慢吃,朱老師。

徹頭徹尾費金洪沒招呼二黑一句,二黑有些不自在,酸不拉幾地說:“看來朱宏照也成了人物了,大隊支書不停跟他打招呼……”

“別廢話了,快交待這車怎麼偷來的吧?”宏照用筷子一敲碗邊。

二黑來了精神,講起了他奇兵哥哥。

陸奇兵部隊駐紮在山坳中,周邊是散落的村莊。這天一村莊發生火災,全體官兵出動救火,陸奇兵集訓時小腿受傷行動不便,一瘸一拐落在隊伍的後麵。戰友們都跑到前麵去了,陸奇兵心裏急得不行,生怕火滅了失去了表現的機會。這時從山下滾下一塊石頭,直衝奇兵而來,要在平時一個箭步就躲過去了,可現在動作笨拙,躲閃不及,被這倒黴的石頭擊中,當即就砸昏了。火很快就滅了下去,排長清點人數時發現少了陸奇兵,戰友們懷著沉痛的心情到廢墟中找,到樹木中找,到山溝裏找,就是找不到。回部隊的山路上戰友們發現了他。連隊很快將此事整理上報,陸奇兵也見報了。部隊首長到病房看望救火英雄,陸奇兵說我是被石頭砸傷的,不是……

部隊首長立即止住了他,說這是組織的安排,你安心養傷。就這樣陸奇兵神奇地榮獲了二等功,然後到處巡回演講,最後被推薦到軍校學習。

陸奇兵寄回一筆錢,講明了要給弟弟二黑買輛三輪摩托車,跑跑運輸,好歹讓他自立自強養活自己。二黑學車很快,沒費什麼勁就把車子玩得像捏麵人似的。他一天當中在官河村和白鎮之間往返好多趟,把人往白鎮運,再把回官河村的人帶回來,一來一去兩塊錢,生意非常火爆。有時半夜還有人敲門:二黑啊,麻煩你跑一趟白鎮啊,我媳婦要生了。這種差事起碼能賺個十塊八塊的。說起來,路子對了,錢來得就容易。

二黑口袋裏零零碎碎的錢多,一掏就是一大把,陸秀坤是管不了他賬的。做老子又怎麼樣,總不能天天看著他從口袋裏掏錢,還一筆一筆地記下來算總賬吧。

二黑從口袋掏出一包滬產紅牡丹,這香煙公社阮書記到學校開會時抽過,宏照驚歎道:“你小子成暴發戶了。”二黑又從口袋摸出一包,拍到宏照跟前,大大咧咧地說:“我成暴發戶永遠和你朱宏照有福同享。”

大黃一聽到聲音,一躍而起,把兩隻爪子搭到了桌上……

二黑酒多了說起了胡話,以後我要是死了,你千萬不要把我埋在磚瓦廠旁邊,你要把我埋在做陶器的工廠旁邊,等我的屍體成了土,土又可以被陶器工廠做了酒壺,那多過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