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考取師範(2 / 2)

肖達海喝了一口水,繼續說,現在政策變了,我也不怕他了,是我家的東西我一定要找回來,否則對不起列祖列宗。那幅畫是有來曆的,鄭板橋先生在白鎮設私塾教書,我祖上和板橋先生處得好,經常送米送油給他,人家不過意,便畫了一幅竹子送給我祖上。傳到我這一代,我保管得很好,把畫包得嚴嚴實實,放在米缸裏,畫一點兒也不潮。沒想到他這家夥砸了米缸,米流了一地不說,他還找出了那幅畫。這個狗日的!現在祝大龍被撤了民兵營長,他撤了以後白鎮安穩多了,也有人敢當麵罵他了。祝大龍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居然還穿著一身軍裝,走路昂首挺胸,說總有那麼一天他還會得勢。

這時,吳大腳岔腳過來了,喊揚東和宏秀到家吃飯,看到肖達海和潘翠珠說,親家公親家母不要走了,一起吃個便飯。

肖達海哪裏吃過鄉下的粗茶淡飯,拉著潘翠珠就往外走,不客氣不客氣,回家有事回家有事。

肖揚東和朱宏秀送走兩個老的,便進了朱家。一桌子人在等他們,一大盆子粥,還有兩大碗山芋,擺在桌上。

吃完飯,一家人開始做篚,篚是一種蘆葦編織品,用來曬糧食、苫糧草、鋪床鋪、蓋棚子,應用相當廣泛。白鎮人依靠蘆葦,於冬春兩季對這種貌不驚人的植物進行緊鑼密鼓的加工編織,每家每戶都在玩命地做。

西塘河拐角處的一大片空地是供銷社設立的“草棧”,不僅從事“用柴”的收購銷售,還負責回收各家各戶的加工製品。

白鎮人做蘆篚一般取用較粗中空、長約米把的蘆身,其餘部分便是廢料當柴禾。頂上連著蘆花蘆身,實芯,光潔順滑,可以插香燭,夏天燃上驅蚊蟲。還要抽柴,把選好的規格蘆管用蘆鑲剖開,成為一片片寬約一指的長條。蘆鑲一般鬆木做成,在圓柱形的鬆木一側掏成凹槽,嵌入鋒利的小鐵片,從粗的一頭到細的一頭將柴劃開一道口子。抽柴是男人的活兒,把每根蘆管“抽”好,要平心靜氣,一氣嗬成,不能有太大彎曲。抽柴要戴個手套,以免被雖軟但鋒利的蘆管片劃傷,即便如此,還會有蘆刺穿透粗紗布做的手套。

接下來搬到平整的場地上,用石滾來回碾壓,將柴壓扁、壓熟。石滾,也就是碡碌,大青石或是花崗石做成的長圓柱形石塊,兩頭鑿有方孔,塞上方木做耳,再套上繩子牽了,平放地上,拖著來回在鋪著的蘆杆上碾壓,讓蘆管完全開裂張開。這樣的活,需要力氣,更講技巧。身小力乏,滾上幾個來回就會氣喘籲籲。這樣的活兒多是細心耐心的男人去做。蘆杆碾開了,就開始“剝篾子”,這個要一根一根剝,剝去側葉,且把蘆杆拉平拉直,成為一條平整的長蘆片。

這樣以後就可以做篚了。一個人或兩個人坐在地上,一根一根交叉編織,編好一部分,地盤擴大一點點,人就前移一點點,到收口封邊就大功告成了。

做篚是很費功夫的。朱家按照各自的特點進行家庭分工。大江和宏富負責抽柴和碾柴,宏文和宏照負責剝篾子,吳大腳和宏秀負責坐在地上編席子。肖揚東沒有分工,隨機安排,哪兒需要,他就到哪兒。

蘆篚賣到草棧,價錢很賤,但下官河村人還是樂此不疲。

費金洪來了,朱大江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敬上,並不住表示感謝,多謝支書推薦,多謝支書推薦。肖揚東不失時機用火柴給他點上煙。費支書眼睛不停地眨,惹得宏照不停地笑。

笑什麼,你個死猴子!大腳罵道。

費金洪並不理會小孩子的笑,點上煙吸了一口,說這全是揚東自身努力的結果,我們隻不過給了他一個機會罷了。

支書太客氣了,將來揚東要好好報答支書的大恩大德。朱大江一邊說一邊搬來小凳子給費支書。費支書說哪有空子坐啊,事情太多了,馬上要挖河工了,我要安排去。說著人就出了門。

七月份,錄取通知書就到了大隊部,整個下官河村都快沸騰了。肖揚東拿到通知書交給朱大江看,朱大江不識字,就是不停地笑。費支書說,恭喜恭喜啊,一個白鎮就錄取了揚東一個人,這是下官河村的驕傲啊。劉早怪我沒讓他參加考試,他也不想想,他有這個命嗎?